這個轟動整個學院的事件，受惠最大的應該就是莫陌了，不過才隔了一天的時間，她就從人人冷眼的課堂破壞者，變成許多學院學生私下談論的競技三英雄之一。雖然很明顯他們昨天根本只是打群架，但學生們卻將這件事美化成喚獸師競技一樣，不停在學院裏談論著。

    ‘什麼是喚獸師競技？’莫陌聽到這個名詞後問。

    英帕修大略向她解說了一下。喚獸師競技是喚獸師之間的一種比試，通常分為四人一隊的團體賽和單人的個人賽，雙方互相對抗以切磋技巧，是四年一度的喚獸師大會上公訂的比賽專案。磊伊得曾拿過的就是這個大會的個人賽冠軍。

    ‘原來如此。不過，我真希望他們不要再說這件事了，’莫陌拿著叉子，無奈地翻動餐盤上的蕃茄肉醬麵說，‘這會讓我一直想到接下來的處罰。’

    ‘比起接下來的處罰，我更擔心等一下武技課的處罰。’雪音有一匙沒一匙的喝著一碗海鮮濃湯，不時注意著左手吊在三角巾裡，行動有些不便的英帕修。

    ‘為什麼武技課會有處罰？’莫陌停下叉子，瞪大眼說。

    雪音把那天他們忤逆西克莫的事情說了。莫陌那時候已經昏倒了，所以她現在才知道這件事，不禁又是感動又是歉疚，說了好幾次道謝的話，讓雪音和英帕修聽得都不好意思起來。

    ‘你們知道米勒那群人後來怎樣了嗎？’雪音找了個話題轉移大家注意力，‘羅伊告訴我，他早上和皮耶．狄賈跑去醫院偷看……’

    ‘難怪我早上跑步時看到他們往醫院走，我還以為他們誰生病了。’莫陌插嘴道。

    ‘對，羅伊說他看到其帕頭上包了一圈繃帶，睡得像只……睡得很沉，亞美莉亞．米勒則是躺在病床上，雙手都包紮起來，護士告訴他米勒雙手都灼傷了，我猜可能是救她的奇獸時受的傷。其他人都是輕微凍傷，護士說睡個一天就會好了。’雪音說，‘現在想想，幸好沒有人真的出意外，不然我們的處罰可能會很重。’

    ‘原來早上你和羅伊．雪萊就是在說這件事，你們好像變得蠻熟的。’英帕修手指敲著桌面說。

    ‘我和羅伊？’雪音偏著頭說，‘也還好，就是同學吧。’

    英帕修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站起來說他想回房間休息，在兩個女孩的目送下離開餐廳。

    ‘他好像沒什麼精神。’莫陌有些擔心地說。

    下午的武技課莫陌打從心裏不想來，不只是因為雪音說有處罰的事，另一個原因是今天要舉行第二次的體能測驗。她想到每天早上的晨練她都還是最後完成，就對測驗這件事有著深深的恐懼，她知道等到測驗結束，她又得聽西克莫把她當成廢物一樣數落。但是她現在還是和同學們排著隊，站在王宮花園裏，看著繽紛盛開的秋季花朵，聽著費格．西克莫用他難聽的嗓音說話。

    ‘今天要做體能測驗，’西克莫用他的羊眼瞪著每一個人說，‘你們應該沒忘記一個月要測驗一次吧。最好努力點，成績最後十名的人，接下來一個月一樣每天都要做晨練，不想被處罰的人就給我拼命。第一項測長跑，每個人都到前面站好！’

    學生們整齊地走到起跑點，做著各種暖身運動。西克莫看到左手掛在三角巾裡的英帕修也跟著前進，就把他叫了出來，‘阿普萊特，看你傷成這個樣子，你今天不用測了。’

    ‘教授，跑步我沒問題。’英帕修剛這麼說，左手就被西克莫敲了一下，痛得他呲牙裂嘴的。

    ‘能跑？哼！不想手廢掉就給我乖乖休息。反正……嘿嘿，你今天不管有沒有測驗並沒有差別。’西克莫奸詭一笑，轉身喝令學生們起跑，留下英帕修思考他話裡的意思。

    全部測驗的結果讓不少人感到很意外，莫陌尤其覺得不可置信，因為她竟然每一樣的成績都至少贏過十個人以上，她一直以為她還是會樣樣都倒數第一。

    ‘你忘了晨練的人也一樣會進步嗎？所以你練習時贏不過他們很正常，可是現在你可以贏過那些沒有幫自己訓練的人，因為在這一個月你的體力已經進步很多。’雪音幾句話幫她解答了疑惑。

    ‘所以我下個月就可以不用晨練了！’莫陌高興地說，這是她第一次上武技課有開心的感覺，她甚至有些感激西克莫讓她的體能增進不少。‘早上終於可以睡飽一點，這樣我上課就不會打瞌睡了。’她自信地說著。

    ‘但是你如果不繼續訓練你的體力，下次又會被晨練的人追過，’英帕修體貼地遞毛巾讓她們擦乾汗水，‘這應該就是教授的目的，讓每個人都不敢不持續鍛鍊自己的體能。’他讚賞地說。

    ‘我覺得他只是喜歡為難學生，你看上次艾薇被整得多慘，而且全班幾乎都因為淋雨而生病。’雪音瞪著坐在一旁翻看學生成績的西克莫說，‘而且他也很討厭我們兩個。’

    莫陌想起以前西克莫責罵她時的醜惡嘴臉，她也很難相信他的處罰會是出於對學生的好意。

    ‘安靜！接下來宣佈這次需要參加晨練的名單，’西克莫大聲對每個人說，‘皮耶．狄賈、喬德森．瑪替達、黛瑪．史班賽、碧安卡．懷特、……以上十名。’

    ‘碧安卡？她怎麼會……我們一起晨練時她比我輕鬆的多了。’莫陌不解地看向碧安卡，發現她一點都沒有沮喪的樣子，還很開心的在和其他同學說話，就好像她是故意要在倒數十名內的樣子。

    ‘的確蠻奇怪的。’英帕修也說，‘她昨天晨練時還很順利，不太可能落到最後十名。’

    ‘你怎麼知道她昨天晨練很順利？’雪音揚起眉毛問。

    ‘我每天早上做體能訓練時，都會順便陪她們晨練，碧安卡總是和艾薇走在一起，所以我知道她們訓練的狀況。當然今天是是例外。’英帕修看看自己的左手說。

    ‘這樣啊。’雪音露出不怎麼關心的樣子點點頭。

    ‘她好像是故意的，’莫陌喃喃的說，‘爲了英……’她說到這突然意識到碧安卡喜歡英帕修的事好像不應該說出來，急忙閉上嘴。幸好這時候西克莫又開始說話，所以另外兩個人沒注意到她在說什麼。

    ‘另外我要宣佈一個處罰。莫陌．班、雪音．艾佛特、英帕修．阿普萊特，你們三個出來。’西克莫等他們不安地站在他面前，才繼續開口說，‘你們應該沒忘記上一堂課違揹我命令的事吧。’他看他們勉強點了點頭，嘴唇不禁彎出一個扭曲的笑容，‘那你們也應該知道我今天一定會給你們處罰。嗯，讓我想想什麼處罰纔夠資格用在兩位侯爵和他們的小跟班身上……哦？班，你今天測驗不是最後一名，我看看……你進步了不少，而且聽說你們昨天跟第一班的人打架還打贏了。嘿，你說，晨練對你的幫助是不是很大？’他看著女孩，臉上掛著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是……是的，教授。’莫陌只看了那笑容一眼就低下頭，她覺得要是再看下去晚上睡覺一定會做惡夢。

    ‘很好，那我就處罰你繼續晨練，直到明年開學，不論你體能測驗成績多少，這樣你接受嗎？’西克莫發出難聽的笑聲說，彷彿這個處罰讓他很愉快似的。

    ‘呃……是……是，教授。’莫陌頭依然沒有抬起的說，她不想看到西克莫得意的臉，也不想讓別人看到她失望生氣的樣子，她緊抓著手上毛巾，努力剋制自己別將它丟到西克莫臉上。

    ‘至於你們兩個，膽敢在課堂上直接違抗我的命令，處罰當然不能比她還輕。’西克莫抓了抓他那顏色濃淡不均的褐色頭髮說，‘除了同樣要晨練，以後上課需要的物品改由你們準備，我會向學院職員說明，下堂課你們最好早點找他們報到，而且，不準有人幫你們，任何人都不可以！’他說完仔細的瞧著他們臉上表情。

    英帕修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臉上表情和平常一樣冷淡；雪音卻很明顯地露出不樂意的樣子，她覺得處罰他們像僕人一樣做事，實在太汙辱人了，小嘴一張，就要向西克莫抗議。

    ‘是，教授，我們瞭解了。’英帕修向前走了一步，故意輕撞了雪音一下，讓她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艾佛特侯爵好像有話想說。’西克莫斜眼看著雪音，好像在期待什麼。

    雪音卻在看到英帕修怪罪的眼神後，就把話全部吞了回去，一臉委屈的說，‘沒有，教授。’

    ‘哼！那今天就到這裏，下課！’西克莫用嘲笑的神情看了他們一下，大搖大擺的離開。

    ‘為什麼不讓我說話？他怎麼可以處罰我們晨練又處罰我們當打雜的僕人，我們好歹有侯爵的爵位，這實在太欺負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雪音仍然餘怒未消，幾乎要遷怒到英帕修身上。

    ‘你只要說了任何一句不服從的話，我們得到的懲罰就會更多，你難道看不出來他的打算嗎？’英帕修嚴肅地說。他雖然佩服西克莫的武技，但這個教授對付學生的手段卻讓他覺得很不齒。

    雪音扁起嘴，踢著路上白沙出氣。

    這時候晚風吹來，兩旁楓樹葉被吹得沙沙做響，莫陌看著兩邊整齊的樹林，覺得奇怪的說，‘昨天燒掉的樹怎麼都長回來了？’

    英帕修這才注意到，早上經過時，還殘留下來的戰鬥痕跡現在幾乎全不見了，道路上的白沙不再凌亂，被燒掉的楓樹已經由正常的楓樹代替，除了少部份草地還看的到燒灼過的樣子，其餘可以說是完全恢復了原狀，就好像昨晚的戰鬥根本沒發生過一樣。‘在學院工作的人們比我們想像的厲害多了。’他意有所指的看著雪音說。

    ‘嗯。’雪音懂得他的意思，她知道這一定是學院的雜工和僕傭整理好的，能在一天之內就將這裏整修好，他們的專業實在讓人敬佩。但她還是嘆了口氣說，‘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這些事能交給真正厲害的人做，而不是我們。’

    54.夜遊

    ‘不好了！’晚餐後，莫陌和雪音、英帕修聚在交誼廳看書聊天時，馬許．迪哈那和一些第三班的學生走過來，臉上神色都很緊張的樣子。‘你們知道嗎？’馬許一副你們大難臨頭的樣子，‘米勒的爸爸要回來了！’

    ‘米勒的爸爸？那個第一輔政大臣？’英帕修說，‘他不是和國王一起出使卓根漢王國？’

    ‘他要回來了！’馬許揮舞雙手，戲劇性地說，‘聽說因為米勒受傷的關係，所以他要提前回國，到時候他一定會找出傷害他女兒的人，給予最嚴厲的懲罰，那就是你們！’這時候交誼廳的人聽到馬許的話，幾乎都聚了過來。他們聽完後，看著莫陌他們的眼神好像是看著等待受刑的人一樣。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到現在還沒處罰我們的原因嗎？’雪音闔上書本，綠色的眼眸中露出擔憂的神色，‘他們在等米勒公爵回國。’

    莫陌看著他們，發覺不只雪音，而是每個人臉上明顯都露出擔心的表情，‘那個米勒公爵，他有這麼可怕嗎？’她忍不住問。

    ‘我們貝託．託尼爾王國設有五位輔政大臣，負責輔佐國王處理政事，其中職位最高權力最大的就是第一輔政大臣米勒公爵，如果他要開除我們，可能整個王國裡沒幾個人可以阻止他。’英帕修神情凝重地說著。

    ‘開除我們！’莫陌驚慌的說，‘他怎麼可以……這件事又不完全是我們的錯，是米勒先叫她的奇獸攻擊我們的，他不可以因為這樣就開除我們，這一點道理都沒有，她的傷甚至不是我們造成的……’

    ‘艾薇，你冷靜點，英帕修只是說如果，沒人說我們一定會被開除。’雪音試著安撫莫陌，但是她自己卻也覺得事態比想像中嚴重。

    ‘可是如果米勒公爵真的要開除我們，’莫陌還是有些恐慌的說，‘我們有方法不被開除嗎？’她看著四周的人問。

    第三班除了雪音和英帕修以及瑪替達子爵之外全是平民出身，他們對貴族從小就有一種畏懼感，潛意識裏會覺得貴族是無法反抗的，即使他們知道喚獸師可以和貴族平起平坐，心裏的那種印象仍然難以磨滅。所以聽到她這樣問，每個人都露出為難的表情，好像這件事已經沒辦法挽救，有人甚至安慰性地拍了拍莫陌肩膀。

    ‘不用太悲觀，只要以斯拉院長公平處理這件事，我相信我們不會受到太嚴厲的處罰。而且除非院長同意，不然輔政大臣根本沒有權力管理喚獸師學院的學生，更別提開除了。’英帕修思考之後這麼說著。面對權力除了國王以外最大的人，他們這時候也只能把希望放在墜刻．以斯拉院長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