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這麼認為，而且我還有另外一個理由。’莫陌聽雪音這麼說，抬起頭又生出了期待，‘就是……我不想和那個討人厭的亞美莉亞．米勒同一班。’雪音說，‘她如果不改變對待別人的態度，那跟她同班絕不會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知道了，不過……規定就是規定，很抱歉，貴族是不能加入平民班的。’磊伊得遺憾的說，他說完立刻看了看四周有沒有喚獸師在注意他們，確定沒有後，接著說，‘而據我所知，我們梅諾思村透過測驗的新生，好像沒有人是貴族。如果是我搞錯了，請有貴族身份的人出來表明一下，免得我將你們分錯邊。’

    大家聽完他說的話，全都一頭霧水，搞不懂他在做什麼，明明就有英帕修．阿普萊特和雪音．艾佛特兩位侯爵不是嗎？為什麼他還要刻意裝做不知道？他們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磊伊得只是微笑著不說話。英帕修和雪音當然瞭解他的意思。

    ‘我，英帕修．阿普萊特，認為，規則訂下了，就應該遵守，就像犯法的人就應該接受懲罰一樣，這樣才符合公平正義。但是……如果不是真的犯法，我想偶爾違反一下規則應該也無傷大雅。’英帕修笑著對大家說，總是嚴肅的臉上，非常難得地露出狡黠的樣子。雪音和他兩個人互有默契的點點頭。這時候就算再笨的人也懂得他的意思，待會分班時，他們一定不會站出來表明自己是貴族，而磊伊得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裝作不知情，於是最後梅諾思村所有人理所當然都會被分到平民的那一邊。

    ‘莫陌，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同班了。’雪音拉著她的手愉快地說。

    ‘嗯，對呀。’

    ‘怎麼了，莫陌，你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不……不會啊！我真的很高興。可以和你還有英帕修在一起……’她雖然這麼說，心裏卻想著：如果你們是爲了我的話，我一定會更高興一些。可是她馬上就又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可恥，他們沒有理由只爲了她就放棄進入貴族班，就連她也能猜到，貴族班一定會請最棒的教授來授課，使用的教室、物品，住的宿舍，還有吃的每一餐，也一定會是最高階的，甚至也許每個週末，保羅國王還會請他們去佛朗薩費堡參加舞會呢！所以即使他們是爲了別的理由而想留在平民班，她還是應該覺得感激，這比她自己一個人被留下來好多了。

    <<18.分班>>

    分班很快的進行著。有資格進貴族班的新生，一一向負責登記的喚獸師說出姓名及父母親的名字爵位，其他平民則被依照城鎮大小排了順序，最後分成了三個班：第一班，也就是貴族班，有四十八個人；城鎮較大的前一百多人分入第二班；剩下的就是第三班。由於梅諾思村算是所有村莊裡面最小的，所以莫陌他們排到了第三班最後面。

    ‘一百多個人一班會不會太多了？’

    ‘沒辦法，如果再分多一些班，教授的人數根本不夠。’

    ‘就算只分三個班，光要湊齊有資格的教授大概就夠院長頭痛了。’

    ‘今年這麼多人實在是很反常……’

    ‘有這麼多新生加入應該值得高興，我國喚獸師近年來表現總是輸其他五個國家，他們會是很棒的生力軍。’

    ‘你們忘了那個預言嗎？或許其他國家也正面臨新生暴增的問題。’

    ‘那可真是好訊息……’

    分班過程中，喚獸師之間各種耳語對談流竄，莫陌發覺聽多了，反而讓她腦袋裏一片混亂，教授為什麼不夠？新生到底人數是多到有多麼反常？喚獸師表現輸給其他國家？他們在說的預言又是什麼預言？疑問像是掛在她肩上的袋子一樣沉旬旬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於是她決定不想了，反正她從來也沒辦法解決任何問題。轉頭想把沉重的袋子放下來休息，卻突然發現袋子上面除了維多和卷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碧綠兒、馬可兩隻巧伊斯，難怪會那麼重。

    ‘誰叫你剛纔一直在發呆，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纔會發現呢。’雪音呵呵笑著說。

    ‘你捉弄我！看我搔你癢。’莫陌第一次覺得被捉弄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但是兩個女孩嘻鬧的舉動，卻讓原本沒有注意到她們的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先生，為什麼有人是貴族卻不在我們第一班裏？’亞美莉亞．米勒大聲的對負責登記的喚獸師說。

    ‘誰？’許多人在問。

    ‘那邊的……我記得是叫雪音．艾佛特吧。’米勒滿懷惡意的說，‘對了，我還聽說他們村子有個叫阿普萊特的貴族，咦，會不會就是那個穿得很紳士的男生？’她指著雪音和英帕修，所有人全都看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真的是貴族嗎？誰是你們主考官？’負責登記的喚獸師快步走過來問，他的眉頭皺的像是兩座高聳的山峰，滿臉都是鬍渣。

    ‘啊哈哈！不好意思，希爾頓．奈遜先生，我想是我沒注意到分錯了。’磊伊得打算把錯攬到自己身上。

    ‘磊伊得．伯雅先生？又是你，你從當新生開始犯的錯已經夠多了，怎麼得了個喚獸師大賽冠軍回來還是沒變。’奈遜先生一看到磊伊得就直搖頭。

    ‘不，先生，是我們刻意隱瞞我們是貴族的，對不對，雪音．艾佛特小姐。’英帕修立刻站出來說，似乎不想讓磊伊得承擔這件事的責任。

    ‘是，是我們想留在這邊，所以纔會欺騙主考官大人，對不起，先生。’雪音一臉歉疚的樣子，頻頻道歉。

    莫陌看他們這樣幫磊伊得，也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是我要他們留下來陪我的，先生，你不要怪他們，都是我不好。’

    ‘你們搶著承認錯誤做什麼！這可不是什麼認錯比賽，你們以為拿第一有獎勵嗎？真受不了，還沒開學問題學生就這麼多，是要把我累死嗎？’奈遜先生從口袋裏掏了條紅色花邊手帕，擦著髮量稀疏的額頭，嘴裏不停埋怨，‘總之，既然你們兩個是貴族，那就給我乖乖到第一班報到，我們學院不準有特立獨行的學生，知道嗎！’他說著就要把雪音和英帕修帶到第一班。而莫陌和磊伊得也只能束手無策，兩個人都顯得很沮喪。

    ‘等等，奈遜先生，’一箇中年的女喚獸師走過來，‘副院長想知道發生什麼事。’說完她瞟了一眼他們幾個人，緊緊抿著的薄嘴唇和目光凌厲的細小眼睛，讓莫陌感覺她好像隨時會說出：‘你被開除了！’之類的話。

    ‘葛斯塔教授，副院長……副院長沒說我什麼吧？’奈遜先生看起來比他們還擔心的樣子，汗水不停從額頭冒出來。

    ‘你在說什麼？’葛斯塔教授提高音調說，彷彿對方問了個蠢到極點的問題。

    ‘沒……沒什麼，沒什麼。’奈遜先生手一顫，紅色手帕掉到了地下。

    原來這位女喚獸師是個教授，莫陌暗暗向帕萊拉祈求她不是教第三班的，她實在很怕這種一看就知道很嚴厲的人。

    ‘所以，阿普萊特先生，艾佛特小姐，是你們兩個人自己想留在第三班？不是磊伊得．伯雅的錯？’薩米．方濟各副院長在聽完奈遜先生的敘述後，老練深沉的目光凝視著他們問。他穿著天藍色綴白邊的寬大長袍，讓他原本就高大的身材顯得更加魁梧。

    ‘是的，先生。’他們同時回答。雪音回答時低下了頭，英帕修卻直視著方濟各副院長。副院長看著他們好長一段時間，直到莫陌認為他是不是睜著眼睛睡著時。‘好，我特別淮許你們留在第三班。’他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說。

    莫陌和雪音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既疑惑又欣喜的表情。

    ‘真可疑……’英帕修低聲說。

    ‘怎麼說？’雪音問。

    ‘剛纔磊伊得希望他改方法時，他還那麼堅持，怎麼現在說變就變，是不是有什麼目的？’聽英帕修這麼說，雪音也歪著頭思索起來。

    ‘副院長，這方法是院長訂的，你臨時更改可能不太妥當。’站在方濟各後面的一位喚獸師說。

    ‘沒關係，我會親自向院長說明。’方濟各頭也不回的說，然後他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像是準備做一件他早就算計好的事，莫陌發覺這種笑容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可是，爲了公平起見，我想第二第三班也應該依照人數調換幾位學生到第一班。這樣好了，我會從二三班各挑三個人到第一班，第一班我則會挑四名學生分到二三班，這樣人數上就不會和原本有不同。現在，請自願調換的人出來。’

    新生們立刻爆出一片嗡嗡耳語，二三班很快的就有一些人站了出來，而第一班的人臉上表情都很不對勁，也沒有任何人想站出來。很明顯，他們沒人想被調到二三班去，雖然已經同樣都是喚獸師，但和身份相近、高雅有禮的同學一起學習，遠比和貧窮粗俗、毫無禮儀的平民作伴好。可是副院長說的話，他們畢竟還是要遵從，也就是說，就算沒人肯自願，他們之中也會被挑出四個人分到二三班，這讓他們相當不滿雪音和英帕修，他們覺得這都是因為他們倆的關係。

    ‘我覺得，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班好像一直在瞪我們這邊，而且臉色不是很好。’莫陌轉過頭不敢往那邊看。

    ‘別理他們。’雪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