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齊滄若不回答他，只知沉默相對，君無憂緩慢垂下頭，低聲道:“連你，也覺得是我錯了。”

    “我想尋芳還在，我想柯顏還在，我想尋芳子民還在，我不過是想回到以前，我有什麼錯？”

    齊滄若依舊未答，只是想伸手，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可伸出的手，卻僵硬在了半空中，隨後緩慢收回，此時的他，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任何為他的考慮，在他眼裏，都是在害他。

    他只得嘆氣，輕聲道:“別亂想，柯顏上神……”

    君無憂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他苦笑道:“從他帶兵圍剿鬼世那一刻，我君無憂便發誓，這一生，都不會讓他好過。”

    “什麼天界神明，都是放屁，不過是個軟弱無能，苟且偷安的窩囊廢。他不肯報的仇，我來報，他不肯殺的人，我來殺，他不肯記的事，我來記，他只能活在過錯中，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君無憂走了，沒人知道他身在何處。

    神界多了一位第一武將柯顏上神，鬼世少了一個聞風喪膽，讓人心生寒顫的鬼世宗主。

    如此，彷彿十分**，只是齊滄若心中，竟說不出的懷異，這君無憂，究竟躲在何處，怎會近百年都不曾歸來。

    後來，他前往鬼門關，渡一怨魂，卻是看到了君無憂，白衣白袍，一如初見時那般清澈乾淨，唯一不同的，大約是他面上的那具白色卷紋的面具，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一個陰森至極，恐怖至極的人。

    他喚他，他不睬，只是含笑道:“我不是君無憂，更不認識這個人。”

    他身形一頓，面具下的那抹笑，會如百年前他還是孩童時的笑一樣天真無邪嗎？他不知道，誰都無從得知。

    他睜睜看著君無憂從自己面前走過，卻不曾有絲毫言語喚住他，他留不住他，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白衣人走了，他還站在遠處，地上放著一個東西，像是皮，他走上前拾起，是一張陌生的臉，他不知道是誰的臉，只覺君無憂留在身邊的東西，一定與柯顏有關，他有私心，將那人皮留下了。

    而後回神界，他才知柯顏上神因心魔擾其心智，而險些入魔，殺神，屠殿，只是後來，神界安然無恙，死的，只是一個凡人，一個還未飛昇，在神界待了數年載的——平凡人。

    他聽過別人所述的臉，與人皮上的無太多差異。君無憂為何在柯顏的凡人徒弟死後，製作一張與其一模一樣的人皮，答案他知道。

    因為他想用另外一個身份，陪在柯顏身邊，也許齊滄若猜錯了，君無憂，要麼想陪著柯顏，要麼想害柯顏，只是他心裏，也不知怎得，前者多於後者，很多很多。只是這人皮，好巧不巧被齊滄若撿到，君無憂找他要過一次，他並未給，從此以後幾乎很多次，君無憂都來要過，他給過君無憂，那幾個月來，在廟堂同柯顏居住之人，不只有齊滄若，更多時……是君無憂。

    齊滄若怎麼可能會如此閒暇，每日每夜無所事事的與一群並不熟悉之人待在廟堂，他更不會忍受那些痛苦，只因爲那幾日，戴著人皮面具，與柯顏相認，與洛七搶師，始終在柯顏身後，陪著他等洛七歸家之人，是君無憂，是神界以為，早已銷聲匿跡，是柯顏以為，恨了他不下百年的君無憂。

    君無憂早已猜到柯顏與洛七識破自己，便讓齊滄若回來替他，他不想見柯顏，不，他不想用自己的臉，見柯顏，他也會怕的，他怕柯顏唾棄他，怕柯顏恨他，他明明替尋芳報了仇，可最後，他還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