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半面美人篇16
古樹參天,琉璃瓦上被畫出了每片闊葉的形狀。走廊上每隔一百步,都點著馥郁的檀香,煙霧繚繞,如墮雲海。遠處,鳴鐘擊磬,樂聲悠揚。走出後,一片寬闊的書閣井然有序排列在一起,何琬琰帶領著小白按照著記憶的路線找到了那間房門。
輕輕釦動了三下,門虛掩開一條縫,小白忍不住探頭望進去,看到了久違的親人。
“姐,何姐姐,你們…怎麼來了?”少年臉上閃出錯愕,他將手裏還沒有看完的書卷放下迎了上來。
“怎麼,我們就不能來看看你這個臭小子嗎,真的是,矮,不見的一個月里長高了不少嘛。”小白摸著他的頭髮,但好像並不如以前那般熟悉,因為身高徒增,手沒法直接順勢搭上去。
何琬琰藏在袖子裡的手暗中比了比,真的發現了,阿淼一個月內都快要超過了她和小白的身高。
“姐姐們趕緊座吧,我去給你們沖茶。”阿淼搬來兩張竹椅轉身就去煮茶。
何琬琰和小白坐下身,看著阿淼居住的環境,機巧局,總體來說,是一個很雅緻的地方,不愧是西河國皇室建立的地方,有些東西看起來很樸素不值錢,但都是相當於文物級別的玩意。
何琬琰抬望眼看到了晾臺上掛的幾柄做工未完的傘面,上面用碳淺淺的勾勒出花紋,像是仿照著什麼山水畫上的,風格別緻高雅。
“阿淼,那些傘是你做的嗎?”
“是,但還沒有成型。”阿淼轉過身將沸騰的水涼了一會,倒進了茶碗裡,水澆著茶葉,不斷地在杯子裡翻動著身子。
何琬琰點點頭,心生了一個主意,“那,阿淼你可以雕刻法器嗎?也是像這樣的,一柄傘。”
少年壺裏的水柱傾斜了一點,“法器…我,雖然進了機巧局,但是還沒有到可以雕法器的地步,一旦雕不好,這法器可都會費了的,這種重任應該交給皇室的雕鑄師。”
“哦,好吧,不過我覺得你做出來的東西都很漂亮,巧巧的那金鵝短柄彎刀我很欣賞。”
阿淼又是一愣,“何姐姐您剛剛說什麼彎刀?”
“金鵝短柄彎刀啊,之前巧巧說是你給她護身用的。”何琬琰又將目光放到小白身上,小白點點頭。
阿淼摸了摸鼻子,說,“哦,是那柄金色斷刃啊,不是什麼金鵝短柄彎刀,一柄銅鑄的而已。”
銅鑄的?那分明就是黃金,她瞎了才人不出來呢,可為什麼阿淼的眼神看起來像是壓根不知道有“金鵝短柄彎刀”這個名字一樣?
巧巧,何琬琰心底又默唸了一遍這個名字。
但是沒有再多去深入想。
“我今天來是想找你問一件事情,不知道能否討教一二。”何琬琰輕笑道。
阿淼坐在了偏西的位置,將正東的方向留給了何琬琰,以示尊重。
“何姐姐,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您千萬不要對我們客氣。”
“哪裏的話,都是應該的。嗯麼,我只想問,有沒有一種燒紙冶煉的技術,可以將一個死物做的和真的一樣,單憑視覺上看。”
阿淼下意識地攥住膝蓋上的布片,臉上露出的表情顯然是知道什麼。
“這個…我們機巧局最近正在研究,前幾日,有些學徒發現了一些野貓和動物,外形和舉止極其相似普通的動物,但是拿到手裏的手感其實是一件工藝品,我查過書的,這種技術只有在古代某個隱匿的族群知道,當時發明出來這種技術的,是一位神明,在我們機巧局裏奉稱為‘天工’,但已經失傳很久了,突然出現,感覺並不像是一件好事要發生。”
是的,並不是一件好事要發生,何琬琰在心裏贊同的想著。
秘術、禁術、煉製術這些被人們遺忘了幾百年的東西如今像是洩閘了似的流出來,必不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現在只有一個主謀能想到,那必然是幽蘭閣無疑,可是他們這樣做究竟是想要做什麼?何琬琰揉著一跳一跳的太陽穴,不免感覺到有些頭大。
“那,好,我就問到這裏,你先忙,我有些事情先走了。”何琬琰莞爾,起身欲要向外走去。
“等等!何姐姐,這個給您。”說完,阿淼從衣袖裏拿出一個很小的本子,上面很乾淨的寫著幾道咒文。
上面用硃砂畫上特製的符文,何琬琰不認得,猜想應該是哪一個宗門的法文吧。
“這是?”
阿淼回道,“這是祛除那些邪魔之物附在自身上的瘴氣,雖然那些澆築出來的工藝品沒有任何天魂力,但它的危險性還是不容小覷,這句法文當做是為姐姐護身了。”
何琬琰點頭,手指在哪硃砂上摩挲了幾下,一行字漂浮在了空中。
當願眾生。十方一切。邪魔外道。魍魎鬼神。毒獸毒龍。毒蟲之類。聞此咒文。摧伏毒害。發菩提心。具修萬行。速證菩提....
房間的門被輕輕關上,何琬琰從樓下望著那晾臺上未完工的傘柄,自己呢喃起來,“當願眾生,十方一切,邪魔外道,魑魅鬼神…”
阿淼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何琬琰突然有些沒有了頭腦,昨晚的他,與剛剛見面的他,影像在不斷重合,那張沒有長成的臉蛋越來越有些陌生,一個月內,他在機巧局變化為何如此之大?
何琬琰輕聲低嘆,再次吟誦起來那段咒文,“當願眾生,十方一切,邪魔外道,魑魅鬼神…聞此咒文…速徵菩提…”
身上那一股壓抑的感覺驀的,隨著咒文一遍遍推誦消失。
……
小白輕聲打了一個哈欠,與自己的弟弟敘舊之後,回到了房間裡。
巧巧的房間就在她的旁邊,她習慣性地側頭從窗內向外看去,幔帳之後一個身影在安然熟睡。
已經上午了,平時懶床也不至這種地步吧?想著,小白看向天邊懸掛的高日,回身,鑽入了自己的房間裡。
……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何琬琰翻著睡眼,看著書卷上印刷著的字跡,乏味的內容讓她有些難以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