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時，細雨就淅淅瀝瀝。

    韓大頭難得起個大早，在前些天搶來的幾個女人的伺候下洗臉漱口。

    他很滿意。

    若在去年，他也想象不到會有今天的光景。他祖上九代貧民，一代代積累，到他這一代纔有做殺豬賣肉的營生。對他來說，也算是光宗耀祖。

    以前，他覺得皇帝也不過如此：每天都能喝上一碗酒，吃上幾口肉。娶個雖醜但多產的婆娘。

    前些年，遇到官軍和叛軍的反覆徵稅，他的豬肉生意沒賺多少錢，每天吃糠咽菜。他總盼望太平年月。

    可世道越來越亂，他乾脆也做個惡人，憑著以前殺豬練出的力氣耍賴敲詐，竟然比以前活得更好。這就刺激他拉幫結派，最後聽說有強人在招人，乾脆帶著那幫小兄弟入夥。

    以前做平常百姓時，總覺得做匪徒是最輕鬆的。拿把大刀衝到別人家裏，說幾句嚇唬的話，就能帶走一袋銀子。

    可跟著這位強人大哥做了幾天匪徒，才知道手裏有刀，殺人就像是殺豬，把男人殺死，搶走金銀，把女人帶回來。

    這比以前舒服多了。

    最近，強人大哥又在招兵買馬。他一定要表現一番。強人大哥一定會給他更多的賞賜。

    他在幾個女人的伺候下吃完早飯，高興地哼著小曲兒。

    一個手下小跑進來，跪下，“韓老大，今天又來幾個。”

    韓大頭應一聲，隨著下屬緩緩出去。

    院子裡，站著十多個穿著破衣爛衫的男人。他們都如乖順的豬，老老實實的。

    韓大頭掃視過去，不悅地撇嘴：都瘦得像是隻有一副骨頭架子，眼睛裏滿是像是被人無緣無故揍一頓後的委屈的光。這些人都只適合做待殺的豬，不是殺豬漢。

    他本想讓手下把這兩個人轟出去，但看到最後的兩個人，不由得一驚。

    倒數第二個很健壯，眼神裡很有神采，有種絲毫不懼山寨中匪徒的意思。

    倒數第一個精瘦，眼神很冷，有種睥睨天下的意思。

    他對這個精瘦男子有幾分好感。他當年握著殺豬刀在豬圈裏就是這種眼神。

    韓大頭略一招手，一個下屬小跑過來。他在下屬耳邊低語幾句。下屬便留下最後兩個，把其餘的都轟走。

    這就是強人大哥所用的：從不親自做什麼。

    他感覺自己學得有模有樣，頗為自豪，得意地朝那兩人一指，“你倆叫什麼？”

    “周明。”

    “樂廣。”

    兩人簡潔地回答道。

    “想要在我手下混，一定要有兩把刷子。你倆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絕技，就練一下。”

    兩個手下很有眼力見兒，搬著一把椅子過來。

    韓大頭坐下，咳了一聲。

    那兩個手下就回屋，將那幾個女人轟出來，讓她們給韓大頭揉肩捶腿。

    樂廣走上前，沉聲道：“我用不習慣刀劍，會用石子打人。”

    他從地上撿起幾顆小石子，用力一扔。一杆長槍應聲而斷。

    韓大頭拍掌叫好。樂廣退到一旁。

    周明快步上前，朗聲道：“我也不習慣刀劍，精通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