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連滾帶爬地逃出院子。

    李太師看著樂明，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看來，樂明對趙麟的感情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倘若樂明知道趙麟是因自己以前闖的禍而死，恐怕會屠光“天罰”，然後毫不猶豫地自殺。

    唐月不明白真相，但看到樂明竟然會說出這種話，端著飯菜呆呆地站在廚房門口。

    她所知道的樂明，雖然有時會沒有正義感，有點兒自私，但還是懂善惡的。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已經不能稱為人了。沒有人能冷靜地說出這種話。

    但是，她知道，對於一個悲痛到極點的人，勸導只能起相反作用。也許樂明會一怒之下李太師和她斬殺。事後，樂明回想起來，又該是何種悲痛，何種懊悔。

    趙麟在書信中告訴李太師，樂明的過去。她又有所瞭解。

    樂明一直缺的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以前，趙麟是樂明心中唯一的光。樂明纔有勇氣對抗整個世界的惡意，纔會壓制住對這個世界的憤怒。

    如今，趙麟去世。樂明心中是否又黑暗一片？她現在要做的，不是和樂明論對錯，不是給他講善惡，而是堅定地和他站在一起，做他心中那道光。

    她不敢妄想自己這道光會和趙麟那道同樣明亮，但即使只是一豆微弱的光，也要努力帶來光明。可她不敢肯定現在的樂明會容許別人成為自己心中的光。

    她看向李太師，眼中滿是求救的意思。李太師顯然也很無奈，示意她不要多話。

    於是，她安靜地把飯菜放在長桌上。

    樂明坐下，安靜地吃，動作不疾不徐，臉色給人一種很平靜的感覺，宛如一個在河邊垂釣的老翁。

    李太師感覺到飢餓，隨唐月進廚房。

    下午，趙鶯來了，穿的是絲綢，比以前稍微胖了。

    她對李太師和唐月微微頷首，便走到長桌前。幾個有眼力見兒的丫鬟忙小跑著搬來椅子讓她坐下。

    樂明抬起頭，眼神冰冷，沉聲道：“你是來回答我問題的，不許坐。”

    趙鶯示意丫鬟把椅子撤走，“樂明，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我是他女兒，血肉至親，並不比你好受。你說的那些話什麼意思？讓我爹在天之靈怎麼想？”

    樂明隨手將一根筷子投出去。

    嗖！

    筷子如利箭般將趙鶯頭上的金釵打斷。金釵斷成兩半掉在地上。趙鶯披頭散髮。

    “樂明，你不要這樣。我爹在死之前曾找過我們，和我們吃了一頓團圓飯，說可惜你在外面，當時你在多好啊。那幾天，他和我們住在一起。像是知道自己會死，很平靜。”

    “他讓我轉告你，假如有一天，他死了，樂明，你不要悲傷，不要憤怒，應該高興，世上逼你成為大俠的人已經不在了。你可以過安靜的日子，不必再練習劍術，每天去釣魚，養花種草，哪怕什麼都不做，躺在搖椅裏曬太陽也好。只要你高興，也可以喝幾杯酒，但一定不要喝醉。喝醉的多是悲傷的人。哼著小曲兒，喝得微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