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教授望著何樂羽，他從這個孩子的身上感覺到了無盡的悲傷，不明白為何陳一鳴對他那麼重要。

    不過他還是深感抱歉道：“很抱歉孩子，現在的情況不容許我們去救他，而且現在陳一鳴身份未明，只會讓我們徒增傷亡罷了。”

    何樂羽愣了愣，這是什麼情況？他們難道不是一黨麼？他們是同胞啊，他們是血族啊！可怎麼就放棄了呢？

    “難道就這樣看著他死去嗎？”何樂羽問道。

    他有些歇斯底里，世界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了。

    “很遺憾，確實是沒有辦法。”弗朗西斯教授說道。

    現在隕石將至，他們應該把時間放在逃走上，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他們首先很難找到陳一鳴，而且王黨已經將其列爲了背叛者，對方若是跟神族待在一起，豈不是羊入虎口?

    王黨自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於情於理都不可能。

    何樂羽放棄了，他看到所有人都以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他，像是掉進了冰窟裡，無處不是寒冷。

    他縮在了角落裏，雙手抱著膝蓋，像是個無助的孩子，乞求別人的幫助。

    “先生們快一點，我們的小隊抵達時就要撤出藍海市，繼續待下去大家都會死的！”弗朗西斯教授說道。

    眾人的速度也快了起來，大家各自整理著自己帶來的東西，槍械太重，他們選擇放棄，反正現在也不可能再有戰端，所有人都在忙著逃走。

    軍部正在疏散群眾，原本慌亂的群眾也平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忙著做事，只有何樂羽躲在角落裏，似乎還不肯承認這個事實。

    他翻開自己的手機，僅存的電量讓螢幕又一次亮起，通知欄裡全是陳一鳴的未接電話，在鷹眼分部的基地裏他爲了儲存點亮甚至沒有開啟鎖屏，所以畫面一直停留在未接電話上。

    那傢伙滿世界地找自己，然後把他從軍部裡救了出來，可怎麼換到他這邊來就無所事事了呢？甚至連一點行動都沒有。

    “失敗者！”有人低低笑了一聲。

    何樂羽沒有力氣去反駁，他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身體冰冷發麻，就連站也站不起來。

    果然是失敗者啊！他在心裏說道。

    一路走來他老爹死了，公司也被他輸了，他把一切都放在了賭桌上，然後輸得一塌糊塗，現在他的朋友也快要死去了，他卻躲在地下的某處悲傷難過。

    弗朗西斯教授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

    “失敗者！失敗者！”像是有小丑在圍著他舞蹈，他們盡情地嘲笑著他。

    那些電話的截圖在他的眼前打轉，何樂羽第一次那麼渴望力量，要是他的異能能夠再強一點，他能夠不那麼廢物。

    也許一切都有轉機。

    不過那也只是奢望。

    忽然間他煩躁了起來，心底涌起了一股無明業火！

    “我不是失敗者！”他怒吼道，卻忽然發現周圍的一切又都停止了。

    不知何時他又一次站在了鏡子面前，何樂羽從未覺得那張臉那麼可憎。

    他不是不想做些什麼，可是他能做什麼呢？

    “兄弟情義還真是容易讓人潸然淚下。”鏡子裡的人說道。

    何樂羽不想說話，反正這傢伙總會離開的，與其浪費力氣不如好好待在這裏歇息要好一些。

    “喂喂，現在可是所有人都放棄你了，他們不會幫你的，你難道不覺得憤怒嗎？”鏡子裡的人說道。

    “為什麼要憤怒?大家本來就沒有理由幫我。”何樂羽低聲說。

    一隻腳忽然踢在了他身上，鏡面裡的人又一次走了出來，各種拳打腳踢如同雨點般落在何樂羽的身上，他卻並不反抗，只是安靜地抱著自己的膝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好像只要自己抱緊自己就不會冷……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鏡面裡的自己似乎打的有些累了，喘著粗氣坐到了他旁邊道：“你連還手都不會麼？”

    “真是個懦弱的人啊！”他彷彿下了定了論。

    何樂羽忽然有些討厭這種語氣，對方好像對他了解無比，他說的就是對的。

    可是仔細一想他這一生似乎都沒有反抗過，又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去反駁，反正他都已經認命了嘛！

    “當初我到底為什麼會和你待在一起?”坐在他旁邊的人似乎很是惱怒，“現在可不是展示你好脾氣的時候，連憤怒都不會，也難怪你要被所有人放棄。”

    何樂羽還是不說話，手機螢幕忽然暗了下去，跳動出電量不足的顯示來，他和陳一鳴唯一的聯絡也被截斷。

    他不是沒想著打過電話去問一問，只是沒人接的話反倒會讓他更絕望而已。

    他害怕絕望。

    絕望就是你只有看著一切發生，拼上全力也會被打倒，說不定還會狠狠踩你兩腳。

    他聽說過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的話，不過他不明白為什麼要爬起來，爬起來只是意味著更多的跌倒而已，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安靜地躺在水坑裏呢?還能看看天空澄澈的白雲流動。

    無數次他幻想自己是一條狂龍，咆哮著要衝破霧障一樣的天空，不過總是醒來就發現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遊戲宅男。

    現實很殘酷的……

    但怎麼心裏還是會有那麼點不甘心呢?明明他都已經認命了啊！

    不甘心又能怎樣?不甘心無非只是會讓你更難受而已，改變不了事實的！

    “想通了嗎？”鏡面裡的人笑道，“你不是不會憤怒啊，只是你把自己藏的比別人都要深，是因為恐懼麼？”

    “你害怕以前的那個自己?”

    以前的自己?何樂羽愣了愣，以前他不也是這樣的人麼？什麼以前的自己?

    他有些不解。

    不過心底那團火焰被點燃，他想自己還是要去救陳一鳴的，那傢伙甚至爲了自己背叛神族，現在兩頭倒，王黨和神族都不會放縱他活下去。

    他唯一能夠靠的就是自己了啊！

    他猛地站了起來，那雙眼裏藏著野獸那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