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斐嘿嘿直樂，點頭道：“我懂，我懂。”

    賈婉兮覺得臉上都快燒起來了，沒好氣地道：“天色已晚，你趕緊走吧！！”

    甄斐戀戀不捨，坐在繡墩上一動不動，一副求知若渴的小模樣，問道：“婉兮，就這些了嗎？我還有哪些要注意的？還有什麼需要做的？”

    “暫時就這些了！！”賈婉兮紅得像只煮熟的小龍蝦，羞窘道，“趕緊走！！天都黑了，你一個外男賴在人家姑娘閨房裏不走像話嗎？！！”

    甄斐這才站了起來，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賈婉兮怒瞪著他，等人走了，她又突然笑了。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覺得很不好意思。

    想想又覺得很甜蜜，兩條腿蹬了蹬，又坐了起來，抱著個枕頭在那兒傻笑。

    小翠進來的時候，被自家大小姐這副傻不拉幾的樣子嚇了一跳，專門拿手背拍了拍大小姐那紅撲撲的臉蛋。

    賈婉兮這才醒過神來，羞窘莫名，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次日。

    早飯時分，賈老爺看自家閨女心情很不錯，適時開口問道：“我看昨日小斐離開的時候，心情特別好，你是給他說了什麼嗎？”

    賈婉兮想起自己昨晚教甄斐的那些話，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教學生變壞的怪老師一樣。

    她的臉頰因心虛而泛紅，尷尬地笑了下，敷衍地回答道：“也沒什麼啦，就是勸他要和母親搞好關係。”

    賈老爺顯然不信，眉梢一挑審視著自家閨女，似笑非笑道：“當真就只是這樣？”

    “嗯，就是這樣。”賈婉兮點頭道。

    打蛇打七寸。

    賈老爺哼笑一聲，很直白地問道：“那你和小斐的婚約取消了嗎？”

    賈婉兮臉頰酡紅，磕磕巴巴地道：“沒、沒有。”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甄斐自從用了賈婉兮提議的方法，他驚訝地發現自家母親的態度極大地發生了轉變。就比如說今天，他家阿孃竟然說了句：“其實……賈家這丫頭倒也挺適合你。”

    甄斐欣喜不已，當即點頭道：“對啊，沒人比她更適合我了！”

    甄夫人瞪了他一眼，氣得不想說話了。

    李媽媽把這母子兩人半年來的爭執看在眼裏，柔聲勸慰道：“夫人，其實那賈家小姐也沒什麼不好的。雖說她經營鹽棧的確會時不時去外地，但她品性很好，不至於在外胡來。

    “更何況……夫人你也知道，少年雖說小小年紀就去外地求學，之後又當了官差，但其實骨子裏還是不太成熟，有賈家大小姐這麼一個閱歷足的人看著他豈不是更好？”

    甄夫人沒有說話，目光凝滯著不知在哪出。

    但李媽媽跟在甄夫人身邊多年，一眼便看出自家夫人這是心裏動搖了。

    李媽媽決定再加一把力，寬解道：“妻子比丈夫大幾歲沒什麼不好。這賈小姐比咱們少爺大了正好三歲，年齡稍微大一些，但她肯定更會照顧人啊。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兒，從小樣得太嬌貴了，哪兒會知道怎麼照顧人啊？估計我們都還得把她當個活寶一樣的供著呢。”

    甄夫人一聽，還真是這麼回事。

    其實，早在甄斐開始在她面前唸叨賈婉兮是怎麼成熟包容、會照顧他，甄夫人就已經開始動搖了。

    自己兒子是個什麼秉性，甄夫人很清楚。甄斐看似穩重通達事理，但實則還是小孩子心性，而且在生活上幾乎不能自理，還是要一個會過日子的姑娘幫襯才行。

    而賈婉兮恰好就是這麼一個人。

    這丫頭經營鹽棧，算賬管理應當是一把好手，府上財務交給她打理肯定不會出什麼錯，自家兒子的一應用度相信賈家丫頭一定會分配得很好。

    至於生活上的其他瑣碎事情，甄夫人也覺得賈婉兮能辦好。畢竟，賈家丫頭曾跟著賈老爺四處奔走談生意，見識多，閱歷多，這旅途中奔忙，怎麼也比一般姑娘會規劃。

    甄夫人只要這麼一想，就對賈家大小姐越來越滿意，覺得這丫頭年齡大點根本不成問題，恰恰就是年齡大，才正好與他們家小斐互補。

    而且，賈家丫頭經營鹽棧也完全不成問題，正是因為賈丫頭行鹽，纔去過不少地方，才知道出門在外有多不易，才更能幫襯他家兒子。

    再則，賈家丫頭沒纏足也不是問題，正是因為這丫頭是天足，行走方便，要照應小斐也特別容易。若是小斐出了什麼岔子，賈家丫頭肯定能第一時間趕過去，若是纏了足，那才叫一個麻煩咧。

    甄夫人細細琢磨著，越想越覺得賈家大小姐就是和自家兒子天生一對，地設一雙，簡直就是絕配！

    於是乎，在年底的某一天，甄夫人笑眯眯地道：“你看，你與賈家小姐的婚事早就定下來，也該挑個黃道吉日準備婚禮了。”

    這巨大的驚喜襲來，甄斐直接被砸蒙了，愣在當場都沒說話，還是甄夫人喊了他好幾聲才把他叫醒神來。

    “哦，好的，好的！”甄斐連連點頭，大喜過望，一面笑，一面往後退，結果腳後跟碰到了高高的門檻，差點就這麼摔出去了。

    “你小心點！！”甄夫人嚇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連忙站起來喊了句。

    “知道啦！”甄斐咧嘴笑得憨憨的，轉身就跑沒了身影。

    甄夫人搖頭嘆息，暗道自家兒子如此跳脫，還真要賈家丫頭這種老成持重的性子才能吃得住。

    快到過年了，街上喜氣洋洋的。

    甄斐心裏歡喜，一路都是跑的。路上行人極多，熙熙攘攘，甄斐卻像條歡快遊動的魚兒，一路逮著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狂奔，從來沒撞到人。

    賈府的門衛見是他來了，都不用通傳，直接讓路。

    甄斐撩開衣襬跳進門檻，一路跑，一路喊道：“岳父大人！我有好訊息啦！！”

    那聲音之嘹亮，遠在後院的賈婉兮都聽得清清楚楚。

    正在給自家小姐梳頭髮的小翠瞪大了一雙杏眸，好驚訝地道：“甄少爺有什麼好訊息啊？大中午的跑過來，我還以為他是要來蹭飯呢。”

    賈婉兮忍俊不禁，奪過梳子打了小翠的手背一下，笑道：“你呀，少編排甄斐！”

    小翠調皮地吐了下舌頭，然後拿回梳子繼續給自家大小姐梳頭髮。

    “我最近新學了一個髮型樣式，絕對好看！”小翠信心滿滿，將頭髮梳順後，開始上髮油。

    “等一下。”賈婉兮突然喊停。

    “怎麼了？”小翠噘了噘嘴巴，著急道，“小姐，你要相信我的手藝啊！”

    賈婉兮哭笑不得，指著門口道：“我當然信你！我是想讓你先過去把門關好，上鎖。”

    “哦！”

    小翠這才放了心，笑逐顏開。可把門關上了，她才後知後覺地醒過神來，蹙著一雙秀眉，疑惑道：“為什麼要上鎖啊？現在又不是夜間睡覺。”

    賈婉兮臉頰微紅，低垂著眼眸，羞赧地道：“甄斐太不懂規矩了，老是喜歡亂闖亂碰的。不要門鎖上的話，他說不定就直接跑進來了。”

    小翠噗嗤一聲笑了，一面上鎖，一面打趣道：“咱們這未來姑爺風風火火，就跟個竄天猴似的！”

    “小翠！”賈婉兮佯怒，她可不準旁人這麼洗涮甄斐。

    小翠膽子大，笑著賠罪，不過不那麼走心對了。

    髮型正做到一半，門被撞了一下，緊接著就是急促的敲門聲，有人在外面喊：“婉兮！！是我！！我有好訊息告訴你！！”

    小翠咯咯直笑，“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哈哈哈哈……”

    賈婉兮瞪了這個胖丫頭一眼，隔著門板衝外面回覆道：“你先等等吧，我還在梳頭。”

    甄斐卻是等不及了，急吼吼地問道：“這不都大中午了嘛，你怎麼才梳頭啊？是剛起床嗎？”

    賈婉兮臉蛋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我早起床了，現在是在換新發型！！！”

    真想罵甄斐是頭豬！賈婉兮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小翠一面給自家大小姐弄頭髮，一面小聲笑道：“小姐，要不咱就把甄少爺放進來吧？讓他看著你弄頭髮也沒什麼……”

    話還沒說完，窗臺處，就有個人利落地跳了進來。

    此人身材頎長，模樣俊朗，衣冠楚楚，正是胖丫頭口中的“甄少爺”——甄斐。

    賈婉兮始料未及，又好氣又好笑，嗔怪道：“誰讓你進來的？！！”這是有多性急啊？一刻都等不了嗎？走不了大門，竟然直接翻窗進來了！

    “我這一雙腿我管不住啊，他就是要跑。”甄斐樂顛顛地跑過來，倚著梳妝檯，眼睛亮晶晶地道，“婉兮，我有個天大的好訊息要告訴你！”

    賈婉兮看著少年那副獻寶一樣的小表情，不禁覺得好笑。她故意逗弄少年，明知道對方想讓她問，她就偏不問，安安靜靜地讓小翠給她弄頭髮。

    甄斐沒等到問話，不由得又重複道：“婉兮，我有好訊息啊！你不想聽嗎？”

    賈婉兮忍俊不禁，實在是逗弄不下去了，認命地問道：“說吧，什麼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