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方纔與我說，要認清楚世情，不要和世情較真。”

    賈婉兮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透出幾分冷漠，“我好好想了想，自己的確要好好看待世情，不能心存幻想自欺欺人。”

    賈老爺眉頭蹙起，面色凝重。

    賈婉兮凝視著自家父親，鄭重其事地道：“這自來世情都是這樣，若是得不到婆婆的歡心，兒媳在家中也過不好。

    “想來，即便現在甄夫人勉強向甄斐妥協，但等我入了門，那日子恐怕還是不好過。成親本就是爲了讓日子過得更好，如果我成親後只能遭罪，那這成親還有什麼意思呢？”

    賈老爺吸了口煙，沉默半晌，道：“你這也太悲觀了些。”

    “我這說的世情。”賈婉兮笑得有幾分壞壞的，“阿爹現在又不談世情，讓我要心懷光明咯？”

    賈老爺啼笑皆非，道：“我看你好像是有自己的主意了，說吧，有什麼打算？”

    賈婉兮走到自家老爹身旁坐下，笑盈盈地小聲道：“我聽京裡來的人說，朝廷有一批人想在民間興辦女學。等什麼時候這女學辦起來了，我想去報名參加。”

    賈老爺向來開明，笑道：“若是真有新式女學堂，你去參加也無妨。只不過……”沉吟半晌，賈老爺才沉聲道：“我看很難。”

    這自古以來就是鼓勵婦女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且提倡婦女“無才便是德”。從傳統來講，只怕絕大多數人都會反對興辦女學。

    退一萬步說，即便真的修建了新式女學堂，恐怕也沒有多少人家肯把自己閨女送過去——畢竟世情如此。

    若是閨女去上學，那就要每日拋頭露面，這才傳統人士看來是不合規矩的，是行為不檢點，招蜂引蝶。

    再則，很多人也會問，婦女讀書有什麼用呢？她們又不能科舉入仕，縱使才高八斗也毫不用處，甚至可能因為看多了書在家裏和丈夫嘰嘰歪歪，所以還不如不讀書。

    世情如此，要想突破藩籬，的確很難。

    賈老爺心情沉重起來，他從不覺得女孩子多些見識是錯誤，可如果自家閨女就因為稍微多了點見識而憤世嫉俗，進而反對先行的婚姻體制，那可就不好了。

    他只是想閨女過得更好，而不是讓她變成一個成天抱怨性別有差的怨婦。

    但這些話賈老爺不好訴諸於口，轉而道：“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阿爹會替你好好相看。如今最緊要的事情，是你要保護好自己。

    “我們賈家樹大招風，那些心術不正的總想著透過娶你的路子來謀取我們鹽棧。現如今，揚州城內也不太安穩，你就在家裏呆著吧。”

    賈婉兮秀眉微微蹙起，沉聲道：“可我已經快有一個月沒去鹽棧了，我是大當家的，理應去檢視鋪面。況且，出了我被綁架的那檔子事兒，胡峰這個三當家的被撤職了，鹽棧如今高層管理空缺，我更該去鹽棧守著，以免人心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