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是個戲精
只是心裏頭想是一回事,敢不敢說是另一回事,他們此刻只是低聲告饒道:“是奴才們懶怠,都是奴才們不好!”
秦康佑擺手,負立正身,抬頭看了柳氏一眼,語氣不鹹不淡:“這些年,東院都是這般樣子?”
柳氏對上夫君懷疑的目光,霎時是端起委屈來,她道:“是妾身疏忽,成日打點著府中大小事宜,沒能時常親自到東院來照看不晚,才讓這些刁奴縱性放肆,令姐姐昔日院落荒廢至此不說,連賤婢膽大包天私自短了不晚的飯菜與衣物也渾然不知……若不是侯爺昨日問起,妾身竟一直被矇在鼓裏!”
她抬帕拭淚,一副懊惱不堪的模樣。
秦康佑將信將疑,只深深看她一眼,道:“罷了,先進去看看不晚。”
外頭的一陣插曲屋裏的秦不晚自然是不知曉的,她正和袁姑乾瞪眼對峙,誰也看誰不順眼。
只見柳氏攙著秦康佑踏進屋子,他微微咳嗽一聲,屋中人緩過神來,袁姑極快地看了柳氏一眼,見柳氏對自己暗一搖頭,心下了然退避一邊。
“不晚,你身子如何了?”秦康佑向她看去,瞧她雖還有虛弱之色,比之昨日倒是好了不少。
沒等秦不晚回答,柳氏便搶先一步迎上前來,在塌前坐下,她關切地扶著秦不晚的肩頭,麵露憂色道:“不晚,你可叫母親擔心壞了,母親竟不知你在東院受盡委屈,若非昨日侯爺提點,我還不知疏忽到幾時。委屈你了不晚,母親定要狠狠懲治這些欺上瞞下的奴才。”
柳氏一張嘴將自己撇了個乾淨,倒讓秦不晚覺得好笑,她注視著面前“慈母心腸”的面孔,眨巴眼問:“如此說來,母親是全然不知的呢?”
“那是自然,採嫣、你還有弱芸,都是我的女兒,我怎會偏頗相待?”柳氏嘆了口氣,“我曉得前些日子罰了你,你難免對我有怨,可那都是為你好。不晚,你向來懂事,應要明白母親的苦心纔是。”
說罷,柳氏朝著袁姑使了使眼色,後者立刻邁出門去,片刻後綁了兩人進屋,一人是看顧東院的劉婆子,一人是灶房丫鬟杜鵑兒。
兩人被袁姑推搡著跪下,顫顫巍巍地磕頭求饒:“侯爺饒命,夫人饒命!”
“她們是誰?”秦康佑皺眉。
柳氏緩緩站起身來,對秦康佑福身道:“侯爺,妾身已經查明,正是這兩個刁奴背主剋扣,咱們侯府向來嚴明,斷容不得刁奴造次。”
劉婆子與杜鵑兒對視一眼,心如擂鼓,卻一句未曾分辨,只一味告饒:“是奴婢豬油蒙了心,再是不敢了!”
柳氏也告罪道:“侯爺,是妾身疏忽不慎,纔出此紕漏,請侯爺降罪。”
盆裏新添的銀炭燒得通紅,噼啪濺起火星,秦康佑沉著臉色,半晌淡淡道:“既如此,也怪不得你,兩個奴才發賣出去便是。回頭再選可靠的送過來,再有,東院舊敗,該整修一番。”
“妾身謝侯爺寬宥,定安排妥當。”
事情到這份上,秦不晚倒是沒轍了,柳氏果然也是個戲精,到底沒那麼好對付,她也沒指望這一回就能損了柳氏在秦康佑心中賢良的形象。
“多謝父親母親為女兒做主。”秦不晚賣了個乖,面上笑眯眯,心頭mmp。
袁姑指揮家丁麻利地把五花大綁的劉婆子和杜鵑兒又拖了下去,兩人哭鬧求饒,聲音卻逐漸淹沒在外頭的風聲中。
“好了,事情既了,還是讓不晚好生歇息著吧。”柳氏柔聲扶上秦康佑的腕臂,道,“侯爺,妾身陪您回去吧。”
秦康佑點點頭,望向女兒純真辜弱的面龐,有一瞬間的恍惚與先夫人的容顏重疊在一起,微微嘆道:“不晚,爹爹過些時候再來看你。”
說罷,他便任柳氏挽著邁離,才一會兒子功夫雪又下了起來,柳氏吩咐袁姑打傘,自己確是回過頭陰冷地瞥了秦不晚一眼,那神色中暗含濃濃的警告,與方纔的慈母面貌判若兩人。
“走吧侯爺,小心腳下。”再轉回頭,依偎夫君,柳氏又是一副笑顏。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屋子裏恢復寂靜一片。
懷琇自然是看見了柳氏方纔警告的眼神,她關上房門,猶猶豫豫地回身開口:“小姐……這回柳氏定覺得是您告狀,咱們可怎麼辦……”
“怕什麼,她既然要裝好人,就讓她裝個夠。”秦不晚哼一聲,蹬掉了鞋襪鑽進暖和的新錦衾裡。
來日方長,她還不信這個老妖婆能裝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