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感到身上插上管子，接了各種連線，聽見各種儀器“嗡嗡”的聲音。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放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雖然是微創手術，但是，每一次的鑽孔，每一次的切割，每一次的扯動，都會讓陳乾身體一陣陣抽搐。他咬著牙套，嘴裏嗚咽著，渾身冒著冷汗，雖然經歷過無數次的痛苦，但這一次依然讓陳乾痛不欲生。他多想昏迷過去，這樣，自己就感覺不到這疼痛了，哪怕是死去呢！

    “我擔心他會因為疼痛昏迷過去。”崔教授的聲音。

    “我來喚醒他！”凱西說。

    陳乾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緊了：“想想，自己還有那些事情沒做，你現在還不能死，更不能放棄！”

    “找到了！”崔教授驚喜叫道。他操控著手術機器人，將系統的一個觸點，連線到陳乾大腦的一根神經。

    凱西說：“這是一個主要的連線，如果脫落，整個系統就不能正常工作了，檢查連線情況。”

    一陣扯動，身體不由自己彈起——“別動！”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可是，這身體此時哪能由自己控制？

    “唉，脫落了，重新連線。”崔教授嘆了一口氣。

    “兩個小時了，終於接通了一根！”凱西說。

    “還有一千七百根呢！”

    陳乾感到過了一個世紀，還只是接通一根連線，這還要人活嗎？

    “萬事開頭難，後面就快了！”凱西握著陳乾的手，不知道這是在安慰誰。

    陳乾這才知道，為什麼要保持清醒，因為每一處連線，都要驗證連線是否正確，一會動動腳，一會動動手，一會動動嘴唇……

    陳乾感覺到，醫生換了好幾組。現在，最難熬的，已經不是疼痛，而是睏倦。他幾次都差點睡著了，卻每每被疼痛驚醒。

    “不能睡，不能睡，堅持住！”凱西疲倦地說。

    別人都可以換，只有陳乾和凱西沒有人換。

    “過了多久了？”陳乾虛弱的問。

    “33個小時了。”凱西抬手看看手錶。

    “還得多久？”

    凱西打了一個哈欠：“快了！”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乾終於聽到了一個聲音：“結束了！”

    他再也堅持不住，身體一放鬆，疲倦鋪天蓋地的襲來……

    陳乾醒來，發現自己躺在ICU裡，正在打著點滴。雪亮的燈光，照到周圍一片潔白。他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自己在什麼地方。

    一個人推門進來：“你醒了？這一覺可睡得真長！”

    陳乾看著凱西熬得通紅的眼睛，提著一個金屬箱進來：“你還沒睡？”

    “我沒有驗證是否成功，睡不著啊！”

    凱西開啟金屬箱，擺弄著儀器，對陳乾說：“我先檢查一下各個觸點的連線情況。”

    “會有排異反應嗎？”陳乾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個。

    “不會。不時撞到你的體內，我們敲掉你的一顆智齒，將控制接收裝置安裝在你的牙床上。”

    難怪，自己口腔有一股血腥味。陳乾用舌頭理理自己的牙齒，隱隱趕到後槽的牙床有些疼痛。

    “別動，長好了就不疼了！”

    凱西調式著裝置，發出“嘟嘟”的聲音。陳乾扭頭看見檯面上一盞盞紅色小訊號燈在跳動。

    “躺下，別動！”

    一陣“嘟嘟”的有節奏的聲音過後，凱西嘆了口氣：“有兩個觸點接觸不好。1347和1456兩個點。”

    “還是失敗了啊！”陳乾受了這麼大的罪，卻是這個結果，很是失望，也很擔心，“千萬不要再來一次啊！”

    “我看看。”凱西在裝置上輸入一組資料，將這兩個觸點增強電量刺激，問陳乾，“有什麼感覺？”

    “感到後腦熱、麻。”

    “嗯，連線還是有問題。不過，隨著神經的延展，有可能接通的。”凱西安慰道。

    “現在，你大腦放鬆，什麼也不要想，我來接管檢查你的大腦，安裝控制程式。”

    陳乾大驚，這樣一來，自己不就成了凱西的牽線木偶了嗎？他有一種強烈的牴觸情緒：“不行！”

    凱西看著陳乾，沒有作聲。

    “如果我來控制你的大腦，你願意嗎？”陳乾質問道。

    凱西搖搖頭：“當然不。但是，你是我的實驗物件，而我不是。”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已經安裝了系統，當然，就有很多方法逼你就範。只不過，增加了失敗的可能性而已。”凱西輕鬆地說，“失敗了，無非再找一隻小白鼠罷了！”

    陳乾看著凱西紅腫的雙眼，知道遠沒有他說的這麼輕鬆，他倔強地堅持著。他明白，眼前讓凱西接管自己的大腦控制權，那麼，自己在凱西面前，就毫無隱私可言；更糟糕的是，將來，凱西或者別人，就能夠透過這個系統，隨時可以瞭解自己和控制自己，那自己還不如死了呢！

    沉默了好一會，凱西終於開口了：“好，你贏了。我不去探察你的隱私，安裝完後，我交還你大腦的控制權。這總行了吧？”

    陳乾聽了，知道凱西剛纔是真的想做這些的。但是，他也知道，凱西如果要瞞著自己，做什麼手腳，自己還是什麼辦法也沒有。

    但是，陳乾卻莫名的相信凱西的承諾：“好，我相信你！”

    裝置開始運轉，發出“吱吱”的細小的聲音。

    “你大腦底層有一段異常的外來的編碼。”

    這大概就是造夢神器透過瞳孔傳導進入大腦的。陳乾心裏一喜：“可以清除嗎？”

    “我試試。”凱西調控儀器，“好高階的編碼程式！”

    陳乾熱切地問道：“清除了？”

    “沒有。這是潛伏在你大腦底層的，已經融入你的神經系統，擁有你大腦最高控制權限，我沒有辦法在不損壞你的大腦的情況下，清除這段生物編碼資訊。”

    陳乾深深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噩夢，要一直伴隨自己了！

    “而且，現在他在沉睡。如果被喚醒，我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和我的程式牴觸，造成系統執行的紊亂。”

    凱西思考了良久，半天沒說話。最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這套系統，安裝還是不安裝，由你決定。”

    既然凱西都這麼慎重，陳乾當然知道其中的風險。一個掌管著大腦底層控制權的資訊，萬一與智慧系統發生衝突，那就是兩個神仙在自己的地盤打架，自己的大腦就成為他們的戰場——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