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老師，雲龍哥！”管雨佳也看見了陳乾他們，對他們招招手，“快來幫幫我！”

    管雨佳小臉通紅，不知是早上起來太早，被冷風吹的，還是忙碌，身體發熱。守在小推車的大木桶旁邊，一隻手拿著一個長柄勺子，另一隻手端著紙杯，不停地操作。頭髮耷拉在額頭，也沒工夫撩撩。

    陳乾連忙從管雨佳手中接過長勺，兩個人一起分發，速度快了不少。理查德森也走到隊伍旁邊，幫助他們維持秩序。

    佇列中，一個女子伸手。

    “喂，你已經喝了一杯了，把機會留給別人吧！”管雨佳善意提醒道。

    “小公主，可伶可憐我吧，我已經餓了兩天了！”這個女子可憐兮兮地說。

    “今天準備的不多，明天，明天再來吧！”

    排隊的流民都興奮起來：“小公主，明天還有？”

    管雨佳爽快地說：“有，有。你們可以宣傳一下，只要是身份木牌中夢晶數量是零的，每天憑身份木牌，早上都可以在這裏領一杯飲料。”

    廣場上的流民頓時歡呼起來。

    理查德森好奇地問道：“雨佳，這是城主的意思？”

    管雨佳低頭說：“不是，我自己的零花錢。”

    陳乾懟了她一句：“你不是沒錢嗎？”

    “她沒錢？”理查德森鼻子哼了一聲，“她可是小富婆啊！”

    管雨佳抽抽鼻子，對陳乾說：“小氣鬼，不就是用了你幾個夢晶，你就那麼耿耿於懷？多大回事，明天還你！”

    木桶裏所剩下的飲料不多了，陳乾看見隊伍還很長，於是，拿勺子少舀了一點飲料。這一舉動立刻引起後面排隊的人們不滿。

    “你看看前面的，我的少了！”

    “讓小公主來，她最公平！”

    管雨佳看了一眼木桶，連忙解釋說：“對不起，對不起，就剩這麼些了。沒想到這裏有這麼多人，明天我多準備一點。”

    有人幫忙，速度就是快，一會飲料分發完畢，管雨佳一邊清理器具，一邊問道：“你們這是到哪裏去？”

    理查德森答道：“我們想到凱瑟琳博士的別墅去看看。”

    管雨佳抬頭看了陳乾一眼：“等等我，我收拾完了，跟你們一起去！”

    “雨佳跟凱瑟琳博士學習過很長時間，凱瑟琳很喜歡這個孩子。”理查德森補充說，“我們西山別墅只有雨佳這一個孩子，是大家眼中的小公主，大家都很寵愛她。”

    “這些飲料是哪裏買來的？這得花多少錢啊！”陳乾一邊幫助管雨佳收拾著，一邊問道。

    管雨佳白了陳乾一眼：“我自己在家了熬的。”

    管雨佳把木桶裝上小推車，推到玲瓏塔下，找到看門的老頭：“大爺，這車子您幫我照看一下，回頭我來取！”

    “好勒！”

    太陽升起來了，暖洋洋照在身上，三個人肩並肩走著。

    理查德森問道：“雨佳，你怎麼想到做慈善了？”

    管雨佳神色黯然：“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路過這裏，看見這裏有好多流浪漢，當時正好遇到一個人，好像是叫什麼嚴遠清的，哎，雲龍哥，就是進城的時候，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大叔，好可憐的。”

    “他那裏是什麼大叔，他還不到二十歲！”陳乾插話說。

    管雨佳張大嘴巴：“怎麼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了？他來到極夢城四次，每次搖獎，都需要耗費五年的陽壽，可四次都沒有中獎，因而都沒能進城，這不就變成大叔了嗎？”陳乾解釋說，“他怎麼樣了？”

    “又凍又餓，體質又差，死了！”

    陳乾低頭沉默良久，這個嚴遠清，一直盼望進入極夢城，期待著享受一次極致夢境，這次終於是進城了，估計他的身體狀況，沒有那個老闆願意聘用他，又沒有力氣、沒有勇氣去攔路搶劫，剩下的就只能是這個結局了！可惜啊，可惜。沒有死在夢晶農場，也沒有死在極夢城外，竟然在即將實現理想的門口，無端夭折了！

    管雨佳在陳乾身邊小聲問道：“如果你們進城的時候沒有分開，你會不會幫他？”

    是啊，會不會幫他？陳乾自己也不敢確定，雖然自己有夢晶，但是他知道，在築夢空間，夢晶究竟是有多麼重要，自己真的捨得給他嗎？可是，如果和他在一起，自己真的忍心他在自己眼前凍餓而死？

    “我可沒有你那麼有錢，我也幫不了許多人！”陳乾賭氣地說。

    “這本來是送給追夢者的一項福利，竟然辦成這個樣子！”理查德森也很有些生氣。

    陳乾一聽這話，明白了自己猜測的是正確的了，果然這次開放極夢城，是築夢空間爲了挽回社會輿論而採取的一項措施。

    “老師，為什麼會這樣？”管雨佳側過頭來問道。

    “我們本來想透過這個活動，來扭轉外界對我們的觀感，可是，由於送出去這麼一份大禮，造成夢晶生產受到極大影響，造成現在嚴重經費不足。再加上空間裡的主事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誰也不願意捨棄，於是就變成了眼前這個局面了！”

    越往前走，前方房屋就變得稀少了，視野也變得開闊，一座山丘矗立在大家面前。山上，林木蔥翠，在蒼翠的枝葉間，一幢幢紅牆碧瓦點綴其間。

    “這就是西山別墅，”理查德森給陳乾介紹說，“我們這些長老大豆住在這裏。”

    沿著山間小道，轉過一個山坳，竟然有一個溫泉池，還“咕嚕咕嚕”冒著熱氣，陳乾隔著很遠，都感到迎面撲來的熱氣。

    陳乾感嘆道：“這裏晚上應該不會凍死人！”

    管雨佳心念一動，轉頭看向理查德森。

    理查德森搖搖頭：“可是，這西山是禁區啊！”

    陳乾大為不解：“這裏沒有圍牆，也沒有警示標誌，怎麼就是禁區了？”

    管雨佳嘆了口氣，說：“山下有一道禁制，不是跟著我們，你是沒辦法穿過這道禁制的。”

    “空中和地下都不行？”

    管雨佳說：“地下我沒有試過，可是空中，整個極夢城都不能飛行，你沒看見，我們也要步行走這麼遠嗎？你以為我們願意這麼樣做？”

    陳乾轉頭問理查德森：“為什麼會這樣？”

    “飛行是要藉助磁力的，極夢城有太多精密儀器，擔心磁力擾動影響儀器的效能。另外，造夢大廈有很多造夢室，將追夢者匯入模擬夢境，這需要極大的能量，這就造成了極夢城上空的磁力線的紊亂，沒辦法飛行了。”

    “是這樣啊！”陳乾實際上是在試探他們對自己的信任程度，既然把這些都告訴自己，應該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半山腰兩個背靠背的小院，門口荒草叢生，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住居。管雨佳小時候，沒少來過這裏，一見這個情形，頓時眼淚就下來了。

    理查德森隨手推了院子門，門並沒有鎖，院子裡太陽花、丁香花、百合、半枝蓮、報春花，由於長時間沒有打理，一個個活得沒精打采的。

    穿過庭院，再往裏走，荒草已經爬上了臺階，藤蔓攀上窗臺，雕花門結了蛛網，蜘蛛見有人來，在蛛網上爬行躲避，蛛網一顫一顫的抖動。

    大門依然沒有上鎖，推開門，“吱吱吱”，轉軸發出刺耳的聲音，屋子裏顯得清冷，陽光從大門外照進來，頓時有了一些生氣。客廳裡雖然蒙上了一層灰塵，但是各種桌椅器皿，都各安其位，顯得很整齊。

    管雨佳對這一切，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彷彿昨天才剛剛從這裏離開，她就像每次來到這裏一樣，徑直走向書房，推開門，就會看見滿頭銀髮的凱瑟琳奶奶，正坐在書桌前，一隻手捧著書，另一隻手拿著放大鏡，低著頭，湊近了書本，費力地看著。

    可是當管雨佳興沖沖地走到門口，突然一下子楞住了。

    陳乾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走到門口一看，原來，書房門板上，寫著三行鮮紅的大字：我來了！我錯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