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解自己為何次次大發善心，略微感慨地望了望天花板後，又將視線移到了旁邊。

    身邊的女孩側身，雙手乖巧地枕著頭，兩隻清澈天真的大眼睛正帶著一些別樣的情緒望著他，並且水汽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鬱積著。

    “你……”他微微驚訝，對她這眼神有種深深的畏懼，不自覺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

    可僅僅就才問了一個字，九璃便“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看來，男人在女人哭的事情上，總有著神一般的預感能力。

    九璃實際上哭得也並不很誇張，只是起初情緒有些控制不住，眼淚像斷了的珍珠，接連不斷地往下掉，很是委屈地抽噎著。

    “你、你別哭啊，喂……”慕涼卿有些驚慌失措。

    他這輩子與妖鬥，與鬼鬥，千百年來經歷過多少次生死一線的危險大場面，卻沒一次怕過，可今日見九璃哭，他竟然……極為慌亂！

    九璃心中苦水發泄了一半，總算是找回了一些理智，沒剛剛那般不管不顧，但奈何苦水還剩一半，依舊是未能很好地控制住情緒。

    但又知道哭兮兮是極為沒面子的事情，於是便用一隻手擋住臉，埋在臂彎裡哭，這一下，竟哭得越發地傷心。

    “別哭了，我又不是沒允許你……”他也說不下去了，思來想去，懷疑是不是她還在害怕啊，心中當下有了想法，但卻猶豫著遲遲未能行動。

    九璃這一哭，便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

    鬱積在心底許久的悲傷和痛苦，在此刻全傾倒而出。

    思戀師父的苦澀、流浪多年的擔驚受怕、被封印壁畫千年的不甘……但緣起卻僅是出於一份深深的感動，其餘的便也只是卸下故作堅強的面具後的一系列聯想。

    即使是也為往事而哭，但都不及心底那份濃烈的感動。

    此時，外面的雨稀里嘩啦地下了起來，雷聲也漸漸遠去，九璃卻還是在獨自抹眼淚。

    不知是不是哭累了，她似乎平靜了些。

    極力壓制的哭聲宛若蚊吟，抽泣的幅度慢慢減小了，這時，她卻感覺床微微動了一下，而後，她便被某個力道一手攬入懷抱。

    他的臂膀輕輕環住她的身子，用一隻手扶住她的頭，溫柔地摸了摸，似在撫慰。

    九璃愣住了。

    剛剛連床都不讓上，如今竟然主動湊近她，甚至還動作如此輕柔地摸著她的頭？！

    雖然動作有些僵硬不自然，看起來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但這從側面證明著他爲了九璃而打破了自己的原則，願意為她做自己不習慣的事情。

    他很是生澀，除了摸摸頭以外，其他地方碰都不敢碰，彷彿碰了會觸電身亡。

    “好些了麼？外面已經沒打雷了，現在應該不會再害怕了吧。”

    “嗯。”九璃耳畔響起他低沉的嗓音，不自覺又是一陣鼻酸。

    平日裏冷冽的聲音，如今卻溫和輕緩，話裡話外皆帶著一絲暖心的關切。

    這樣一個人，竟然肯為她放下清高，展露出平日極少見到的溫柔，她有些受寵若驚。

    “你們女孩子都是這樣嗎？跟別人捱得近了一些就不怕了？”

    九璃搖了搖頭。

    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往前移了移，將頭埋進他溫熱的胸膛，縮緊身子融入了他的懷抱。

    雖靠得緊密，卻並未看出有何出格的舉動，彷彿只是在找尋了一個安全的避風港，最多是毫不掩飾自己的依賴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