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川已經燒得腦子糊塗，下意識聯想到什麼冷兵器，嚇得往後一縮，轉頭來看，發現是自家的電子溫度計。

    他看過之後，顧照嵐就抬起他受傷的胳膊，將體溫計放在腋下，再將胳膊夾好。很難想象，一個力大無窮的Alpha，照顧起病人來，手上的力氣，竟然可以比病號本身還要輕柔。

    “再量一下體溫，看看降溫了沒。”

    慕川又重新鑽進被窩。還沒到1分鐘，破溫度計果然滴滴叫起來。顧照嵐取出溫度計，放到他面前。

    慕川瞥了一眼，小聲念：“38.4℃。嘁——”他用語氣詞表達自己的極度不屑。不屑之下，藏著隱隱的擔憂。不管用哪種換算方式，真實體溫應該是39℃左右。喪屍病毒爆發之前，剛剛出臺了新的醫藥政策，不許隨便輸液。

    哦，很不幸，高燒39℃以上，恰恰在允許輸液的疾病範圍內。他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做什麼，也就是掛在陽臺上看看樓下的風景，風都沒有吹到一點，體溫卻上升了。

    發燒會死人嗎？

    還是說，他也要被病毒感染，變成喪屍了？也對，畢竟整整一個月，都是靠吃喪屍血液澆灌出的蔬菜活下來的。

    抬頭看到顧照嵐擔憂的眼神，慕川刻意衝他眨眼，一對眼睛像黑珍珠一樣閃閃發亮，看上去精神，其實都是被燒的：“沒事，Omega體質不如Alpha健康，你不要看我燒得這麼厲害，其實都是普通操作。乖，去吃飯吧！”

    顧照嵐動手，替他蓋好被子。

    直到睡著前慕川還想著，如果第二次醒來以後，病得更重了，他一定要把家裏的三個人都叫到面前，像老父親囑咐兒子一樣，細細囑咐他們：一定，不要再吃喪屍血液澆灌的蔬菜了！

    ——

    慕川的安靜睡眠，一直持續到夜深人靜。在錯過午飯晚飯之後，他猛然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前卻一片漆黑。全身的每一處關節，都痛得要命，像年久失修的軸承，齒輪處卡的全是厚厚的鏽，如何用力都動不了。

    嗓子，也像被火燒灼，同時卻又是冰冷的，讓本就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腦，更加迷茫。

    慕川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絕對是被身體的求生本能喚醒的。

    再不作出有效措施，他可能就要病死了！

    於是他伸出手臂，咬牙，頑強地翻了個身，翻到床邊，手臂垂下，夠到顧照嵐的胳膊，便用力一推。

    月光下，顧照嵐倏然睜開眼睛。眼白的部位竟有一根一根顏色鮮明的血絲，在他的眼中毫無規律地交纏，延伸。生病的倒不像慕川，更像是他。

    然而半秒不到，那血絲已然褪去，恢復成正常的眼白。

    那雙眼睛，重新變得黑白分明。

    慕川真的已經盡了自己全部的力。身體整個軟下來，喉嚨用力，卻只能發出破碎的嘶嘶聲，勉強拼湊出一句話：“我……不舒服，顧照嵐，救我……”

    寬厚的手掌立刻覆蓋住他的整個額頭，冰涼的溫度似乎也將疼痛跟著冰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