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的嘴唇如羽毛輕拂，弄得蘇芷心癢癢的。

    她趕緊把手收回來，抱怨似的問他。

    “你幹嘛呀？”

    她怕說話太大聲被隔壁的葉阿姨聽見，故意壓低了嗓音，所以這句話就說得分外嬌俏，好像小人兒咬著耳朵在說悄悄話一般。

    蘇芷心手癢，慕夜瑾心更癢。

    他趕緊放開她的手，轉移話題。

    “疼嗎？我媽現在情緒容易激動，你儘量體諒她一下。”

    蘇芷心笑笑。

    “沒事，疼當然疼，但這是爲了阿姨，很值得。”

    她小時候發燒燒得腦子都糊了，都是葉阿姨徹夜不睡覺看著她，添了不少麻煩。現在被掐一掐，也不算什麼。

    “蘇芷心，謝謝你。”

    慕夜瑾正兒八經地道謝，蘇芷心卻沒有回答他。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抬起頭，特別認真地告誡他。

    “慕夜瑾，不要拿她當病人看。葉阿姨不是病人，是她身處的那個世界病了，才逼得她這個正常人變得不正常了。”

    慕夜瑾點頭。

    “我知道，現在太晚了，先安心睡覺吧！”

    “嗯。”

    第二天，老爺子特意來探望她。蘇芷心表現得很鎮定，老爺子便誇她好膽識。

    但實際上，等那個大火滔天的晚上過去以後，蘇芷心再回想起來，心裏其實很害怕。

    如果慕夜瑾的衣櫃裡沒有藏著梯子呢？如果那個人提前鎖了窗戶呢？

    他們是會在火裡被燒死，還是從四米高的地方跳個半身不遂？

    都有可能！

    不管是不是慕家的人，這份狠心，都足夠讓她記一輩子。

    問候完畢，老爺子就走人了。

    下午，又有好多人循著風聲來看望她。

    一時間，看望蘇芷心竟成了一種潮流。對主院中的兩位長輩，他們可從未有過這樣的熱情。

    直到奶奶終於被惹惱，下令讓蘇芷心安心休養，她這裏纔算安靜下來。

    蘇芷心就躺在床上，什麼都不想做。

    這幾天養豬一般的日子，效果特別明顯。

    她不僅重了兩斤，腰身也圓了一圈。葉蓮灩就會笑她：別等到孩子還沒長起來，媽媽就已經胖得像孕婦了。

    無奈慕家上上下下只關心這個小細胞，根本不關心她的身材和心情。

    唉，煩。

    蘇芷心翻了個身，把臉藏在牆角的陰影裡，窗簾都懶得拉，就這麼閉著眼在陽光下打瞌睡。

    慕夜瑾推門進來時，她已經睡著了。

    他就這樣端著一盤挖好的火龍果肉，站在門口傻笑起來。

    他是出去拿水果的，走之前蘇芷心還衝著他做鬼臉，挖個果肉的工夫，她居然已經會見周公了。

    這速度是有多快？

    慕夜瑾笑夠了，默默把火龍果放好。

    怕打擾到蘇芷心，他索性雙膝一彎，直接跪在了床頭，趴在床邊看她的側臉。

    蘇芷心閉著眼，輕輕地呼氣吐氣。

    兩片櫻唇微微嘟起，整個人看上去極為乖巧，跟醒著時那個活潑張揚的樣子完全是兩個人。

    她躲在牆角的那一處陰影裡，沒有光照，卻反而襯得面板白皙。

    慕夜瑾在心裏跟個痴漢似地念。

    心心，你真好看。

    這是他從小就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

    慕夜瑾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臉。可是自始至終，他的手都懸著，隔著一層空氣，仔細描摹她的輪廓。

    他害怕，怕一旦碰上去，她就會像七彩的肥皂泡一樣輕輕炸開，再也找不到了。

    慕夜瑾決定暫時不叫她起來，自己安靜地在這裏等。

    蘇芷心這一覺沒有睡多久。

    她翻過身來，眨了眨朦朧的眼睛，冷不丁瞥到床邊有個黑乎乎的腦袋，嚇得就地一滾，靠在床邊，心臟砰砰亂跳。

    慕夜瑾大概想不到，等蘇芷心醒了，他自己卻睡著了。

    蘇芷心純粹是剛睡醒腦子迷糊，現在才慢慢清醒過來，認出這是慕夜瑾。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在他頭頂上蹭了一下。

    嘿，熱乎乎的，毛茸茸的，真好玩兒。

    她再挪過來往下看。

    嚯，這傢伙居然跪在地上打瞌睡，膝蓋還不得痛死了？

    蘇芷心趕緊拍他的肩膀。

    “慕夜瑾，趕緊起來啊！你膝蓋痛不痛？”

    慕夜瑾睜開眼，身體頓時一僵，蘇芷心一看就知道，他這是跪久了，關節僵住了。

    她也不管那麼多，掀開被子爬下床，自己跑到他後面，摟著他的腰想把他捋起來。

    她顯然沒考慮到慕夜瑾的體重，這一用力，差點沒穩住。

    慕夜瑾覺得好笑。

    “小兔子拔蘿蔔呢？”

    蘇芷心吐吐舌頭，和他犟嘴。

    “你是蘿蔔，我不是小兔子！”

    慕夜瑾拿她沒辦法，自己撐著床邊站起來，迅速轉過身，往床上一坐。

    地板那麼硬，睡了這麼一會兒，膝蓋已經完全沒知覺了。

    蘇芷心很貼心地給他揉腿。

    慕夜瑾就看她低垂的眉眼。

    眉毛柔黑，睫毛纖長，從哪個角度看，都那麼完美。

    看著看著，他的心忽然一陣痛。

    他捨不得她，是真的捨不得。現在每多一倍沉淪，到了將來，就會變成加倍的痛苦。

    慕夜瑾只能狠下心，截斷腦子裏所有的想法。

    他提醒自己：專注當下。

    一個星期以後，慕家奶奶特別熱情地來探望蘇芷心。

    按上一次日期推算，蘇芷心的親戚已經遲到了整整七天。

    按理說，她本身就宮寒，這個日子不準，也沒什麼參考意義。可慕家奶奶硬是一天天掐著日子，等到第七天的現在，非得帶她去醫院。

    但，蘇芷心既然已經知道這位沒安好心，心裏就不想讓這人作陪。

    還沒等她有任何表現，慕夜瑾已經皺起了眉。

    “我自己陪她去就好了。”

    慕家奶奶被拂了面子，臉色很不好看。

    “我親自陪，別人都會覺得她是咱們慕家的寶貝，這是求也求不來的待遇。到了你們這兒，你們還不願稀罕怎地？”

    慕夜瑾也不多廢話，眼皮子微微一掀，無比冷漠地提醒她。

    “我們也沒有求您親自陪。”

    頓時，慕奶奶的整張臉都僵住了。

    蘇芷心看著就挺想笑的，不過不能笑，得憋住。

    於是兩個人啟程，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