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疤痕
說完,她就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了,看那副自在得意的樣子,慕老爺子打心眼裏懷疑她腳下的水泡是否真的存在。
慕夜瑾還好,至少記得和他這個老人家告別,這纔去追蘇芷心。
慕老爺子又在院子裡安靜地坐了好一會兒,突然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重孫子沒教好,得怪他爸媽,他爸媽沒教好,得怪他爸媽的爸媽,爸媽的爸媽沒教好……
嚯,這個蘇芷心,可不是拐着彎兒地罵了他全家嗎?!
偏偏大宇這孩子跟葉蓮灩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也不是她教的,所以蘇芷心這麼一罵,愣是從全家裏麵剔除了慕夜瑾和葉蓮灩,沒有被罵到!
慕老爺子捂住臉,感覺很絕望。
回到客廳裡,蘇芷心先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慕夜瑾則是上樓去了。
剛纔她得意忘形,直接蹦著走人,好不容易恢復一點的腳底板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可她又沒帶宣庭買的那些藥膏……
正在發呆的時候,慕夜瑾從樓梯上走下來,遞給她一個小小的瓶子。
蘇芷心擰開瓶蓋,裡面是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藥膏。
她順口開了個玩笑。
“是買給我吃的嗎?”
慕夜瑾很認真地回答她。
“不,是藥膏。昨天就給你買好了,等著你回來。”
蘇芷心五指綻放如蓮花,將瓶子託在指尖,微笑,翹起的嘴角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
“等著我回來?慕夜瑾,你知不知道——”
話說半截,她突然閉了嘴,站起身來,叉著腰,全身上下頓時換了另一種氣質。
“趕緊叫人來把客房收拾一下,我不要和你睡一起,不然,慕家還要以為我沒骨氣呢!”
慕夜瑾靜靜地看著她。
這一刻,他們好像都回到了小時候。
蘇芷心還是那個嬌貴的小公主,叉著腰,一定要堅持自己所謂的骨氣,執著得九頭牛都拉不回。
而他,站在原地和她僵持。
只不過這一次,他已經長大了,終於用21年的光陰,學會了要怎麼縱容她。
他笑了笑,突然點頭答應了。
“好,你等我。”
說完,他就跑了出去,西裝的衣襬在風中瀟灑地跳躍,看得蘇芷心一時出神。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傢伙為什麼要親自跑出去,不能直接打個電話通知嗎?
蘇芷心只好繼續坐在沙發上等。
等她把藥膏刷刷刷抹在最後一個水泡上的時候,慕夜瑾終於回來了。
他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可能是終於想起了那種名為“手機”的便捷通訊工具。
之後,慕夜瑾坐到她身邊來,稍微喘了口氣,然後探頭去看她亮晶晶的小腳丫。
蘇芷心塗得特別草率,畫圈圈,抹抹勻,就可以,根本想不到什麼“細心塗抹讓面板吸收更充分”。
如果穿上鞋子,藥膏十有八九都沾到鞋子上去了。
所以她就這樣翹著兩條腿晾腳丫,腳底板上全是透明藥膏反射出來的光。
慕夜瑾看著就想笑。
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捏她的腿,蘇芷心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向後一仰,腿上抬,一不小心就把腳趾頭戳在了慕夜瑾的臉上。
正中鼻樑,不偏不倚。
考慮到往上一點是眼睛,往下一點是鼻孔,蘇芷心反倒有點慶幸——還是戳鼻樑最好。
她慢慢把腳放下來,把頭撇向另一邊,只留給慕夜瑾一張明顯在賭氣的側臉。
現在,氣氛很特麼尷尬。
慕夜瑾拿起紙巾,擦掉鼻樑上的藥膏,淡定得就像在擦每天早上洗臉時下巴上掛著的水珠。
接著,他又去抓她的腳踝。
蘇芷心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條件反射,沒有再一腳踹到他臉上。
慕夜瑾這才得以好好檢視她的腳。
真的全都是大大的水泡,被撐起的透明面板下滿是盈盈的組織液,其他地方也被磨得紅通通的,看得人心驚肉跳。
尤其腳掌上負責承重的前半部分,最為嚴重,怪不得女人穿高跟鞋穿多了就會導致大拇指外翻。
“藥膏就該好好抹,小心皮長不回去,留一堆疤痕。”
說著,他就親自上手,指尖畫着圈,將那些藥膏一一抹勻。
蘇芷心則是死咬著嘴唇,在心裏努力暗示自己別怕癢,堅持住!
過了好久,慕夜瑾才折騰完,她如釋重負地抽回了腳,大鬆一口氣,額頭上已經出了好多汗。
古人將撓癢發展成一種刑罰,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至於另外一隻腳,她寧可自己塗,打死也不讓他再碰一下!
然而,慕夜瑾親自捏著她的腳塗藥膏,還不能算是今天最讓她震驚的事。
沒過多久,別墅門前就來了一輛超大的——卡車???
鮮紅色的車身,巨大的車頭,就是卡車沒錯!
爲了停好車,司機還在拼命按著喇叭,生怕吵不到大宅裡的人。
蘇芷心當即站起身,驚訝地張著嘴巴,看車後跳下一個個穿統一工作服的工人。
“慕夜瑾你要幹什麼,把整個房子拆下來帶走嗎?”
被點名的那個人並不回答她,只是坐在沙發上優雅淡定地拿著膝上型電腦處理公務。
至少蘇芷心是這麼以為的。
不過,如果她現在轉過身去湊到慕夜瑾旁邊看,就會發現他在網上看關於人體健康的書籍。
就在這麼一小會兒的時間差之內,那些訓練有素的工人們已經迅速搬下了一些零碎的木頭塊,有大有小,像是放大的積木。
之後,他們把木頭抬進來,搬上樓,進入房間,關上門,只留下乒乒乓乓的一頓敲釘子的響聲。
最後,工人們排成隊跑下樓,連腳踩在樓梯上發出的腳步聲都是那麼的整齊。
為首的那個人走到沙發旁邊,從襯衣內側拿出筆和小本本,遞出去。
“慕先生,您要的傢俱已經組裝完畢,請您簽收。”
慕夜瑾簽完名,禮貌地道謝,示意他們離開。
整個過程,蘇芷心都沒聽到他們多說一句話,辦事效率極高,讓人歎爲觀止。
等到卡車的發動機轟然響起,她才慢慢地緩過勁來,捧住臉,輕聲感嘆。
“天哪,剛纔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