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到來之前的那一小段時間裏，內線電話變得出奇的安靜，季氏上上下下都有種奇妙的共識，在這種時刻，突然放下忙碌的工作，坐等下班。不去麻煩別人，也用不著麻煩自己。

    然後時久的Wechat鈴聲突然響了，在安靜的辦公室裏顯得特別突兀。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遍，然後煞有其事地大聲念出來：“晚上下了班以後直接到季氏門口集合，我們專門給你舉辦了迎新Party。都是年輕人，那些喜歡逼逼叨叨的老領導明確表示不想去。”

    然後他放下手機問季明臣：“你們公司還有這傳統？”

    後者突然站了起來。

    時久：？？？

    “誰告訴你的？”

    “公關部的姑娘啊！”

    “你什麼時候有她們wechat賬號了？”

    “剛剛加的，就那會兒她們來找我說公關的事，順便要了手機號碼，加上了。”

    “拉黑。”

    “不太好吧，我纔剛入職呢，你就叫我拉黑她們？”

    “季氏有工作群，如果是工作上的事，用得著私底下加好友說？”

    “你今天吃火藥了嗎兄弟，兩個女孩子而已，說話夾槍帶棒的。”時久在心裏其實仍然堅持認為那門是季明臣摔的。

    然而季明臣依舊十分堅決地告訴他：“加群。”

    “OK。”

    時久只好向黑惡勢力低頭。

    結果進群之後，原本不知道時久wechat賬號的，現在都知道了。不僅都知道了，還爭先恐後地要加他。時久沒有把手機靜音的習慣，於是手機就這樣叮咚叮咚一直響。

    他又不可能在公司規定上寫不允許私下加好友。

    季明臣攥著手機，假裝平靜，然而終究忍無可忍，終於罵了句髒話：“日！”

    身後時久還以為自己惹他生氣了，手忙腳亂把聲音關掉。

    辦公室裏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然後時久才知道，之前那個替HR跑腿，穿著很隨便的年輕人，竟然纔是人事部真正的老大。他只能說，貴圈真亂。

    聚會地點在酒吧。進門之前，時久還很認真得地想了一會兒，他這輩子還沒去過酒吧，聽說這是個又混亂又吵吵還會被撿屍的地方。

    那麼，要不要打破自己的純情記錄呢？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身後的同事便推推搡搡，強行將他擠了進去。

    時久：……

    出乎意料，這地方既乾淨又安靜，偌大的酒吧裡，除了櫃檯後的酒保，再也沒有其他工作人員。

    連個女的都沒有。

    “來啊，同志們，今天季總包場，隨便喝！”人事部部長從人群中擠出來，徑直往前走，然後坐在高腳凳子上，對著酒保道：“Whisky，謝謝。”

    這種熟練的感覺讓時久羨慕。他正要跟著同事一起走上去，領子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扯住：“欸等等，你小子，成年了沒？”

    後面同事在喊你誰啊你誰啊，一邊七手八腳幫忙把他的領子解救出來。

    “我，酒吧老闆。”

    對方比時久高出一個腦袋尖，鬍子拉碴的，手上攥著個畫風高大上的酒瓶子（可以立刻擺進酒櫃當收藏品的那種），眯著眼睛，盯著他。半晌，打出一個酒嗝。

    酒氣都噴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