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的顧照嵐，卻忽然睜開了眼睛，靜靜看著天花板，沒有絲毫睏意。

    他今晚大概註定睡不著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慕川有可能不只是他一個人的。那麼，這個問題，誰來教他？

    ——

    後來深夜，外面傳來淅淅瀝瀝的落雨聲。顧照嵐還是沒睡。

    床上，慕川似乎動了動。緊接著被子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慕川伸出一隻手臂來，將被子重新蓋好，掖緊，然後蜷縮起雙腿，在被子裡團成小小的，鼓鼓的一團。

    然而他還是嘶了一聲。

    顧照嵐放輕呼吸，靜靜等著。片刻後床上果然又有動靜。慕川探出一顆腦袋，從上方垂下來，小聲問：“顧照嵐？顧照嵐？”

    聲音那麼小，若不是本來就醒著，絕對聽不見。真是有點傻。

    顧照嵐倏地睜開眼睛。

    慕川乍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被嚇了一跳，隨即就笑：“外面下雨了，你冷嗎？”說著慕川的手便伸下來，伸進被子，恰好貼在他的鎖骨上，聲音中帶著些吃驚。

    “怎麼那麼冷？上來，和我一起睡吧！”

    顧照嵐便爬起來，小心翼翼將兩條腿挪到被窩裏。

    被窩對他而言是溫熱的，但其實他心裏清楚，自己體溫低於常人許多，也就是說，這被窩，對慕川來說其實是冰冷的。

    他便側過身子，一手拎起床下的被子，刷拉鋪開，為被窩再添一層，這才鑽進去，倚在慕川身邊。

    片刻後，顧照嵐的體溫竟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逐漸回升。慕川忍不住將手搭在他腰間，蹭一蹭，順勢拉近軀體之間距離，舒服得喟嘆一聲。

    果然兩個人睡在一起，就是很暖和。

    ——

    大概每次遇到下雨天，人就會變得慵懶些。畢竟從古時候起，下雨天就意味著做什麼事都很難，是應該靜靜待在家裏，等待雨水滋潤莊稼的時候。

    所以下雨天犯懶，一定是骨子裏留下的習慣，比中華傳統美德還要頑固。

    慕川也是在被窩裏待得不想起來，哪怕精神和身體都已逐漸甦醒，他還是覺得頭頂發涼。

    於是慕川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那麼大，瞄瞄昏暗的四周，伸手，把頭頂也蓋住。顧照嵐卻不怕冷，腦袋整個露在外面，瞧著慕川如鴕鳥般的動作，若有所思。

    幾秒後他思出結論，忽然伸出手臂，直接蓋在被子邊角上，把慕川頭上那塊捂得嚴嚴實實，保證一點風也漏不進去。緊接著慕川身體一顫，因為兩人的身體緊挨在一起，所以顧照嵐可以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他躲在被窩裏喫喫地笑。

    笑夠之後慕川一把掀開被子，露出腦袋來，先猛吸了一口氣，這才問：“顧照嵐你到底在想啥啊？”

    “我怕你冷。”

    “噗！你這樣會把我悶窒息的，只要不漏風就可以。”

    “……嗯，那你還要繼續睡嗎？”

    外面還是在淅淅瀝瀝下著雨，空氣潮溼，即便在室內，也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真實的水。慕川側耳傾聽雨聲，視線卻依然落在顧照嵐臉上。

    片刻後他彷彿終於下定決定，一把掀開被子：“算了，不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