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你今日大婚嗎
浣衣局,顧名思義就是洗衣服的地方,專為宮內皇親國戚提供洗衣。但是除了皇親國戚,朝堂眾大臣的官服都會送到此處,讓下人清洗,隔日差人送到府中。
浣衣局自成立以來就一直是由掌印寺人主管,一般只有宮人年老退休或有罪的宮女纔會被送到這裏來。
隨著眼前的寺人走著,杜荀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衣服面料粗硬,甚至袖子都洗的發白了,估摸著是個掃灑品階的。
“到了。”到了浣衣局後門時,寺人並沒有入內,只是側著身子站在一旁,身子略微前傾。
杜荀鶴挑眉不語。
從拱門望進去,只見一群的宮女穿著綠色宮衣各自忙碌著。再環視周圍的景物,杜荀鶴突然間很想問問,他這算不算傳說中的走後門?
“和秋姑姑。”
見裏邊有個年紀比較大的姑姑走了過來,寺人喊了一聲。
待到那名換作和秋的姑姑來到他跟前,他這才低聲在她耳邊私語著。
等寺人把該叮囑的都說完了,和秋點點頭,隨即意味深長地看了杜荀鶴一眼。
“跟我來吧。”和秋的這句話,很顯然是對杜荀鶴說的。
走進這浣衣局,杜荀鶴只覺得眾人的視線全放到了他身上,這讓他有些不適應。
按理來說什麼大場面他沒見過,今日面對著這浣衣局的小宮女卻是顯得有些怯場了。
想了許久,杜荀鶴都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他直接放棄,面色略微僵硬的走著。
從井邊抄起水瓢,和秋動作粗魯的扔進杜荀鶴腳邊的水桶中,激起大片水花直接撒在杜荀鶴的衣襬處。被弄溼的地方一片暗紅,宛若迎著風雪而生的紅梅,粲然奪目。
“把這堆衣服全洗了。”強行奪過她身旁路過宮女手中的衣服,和秋態度惡劣至極,將手中的衣服直接朝著杜荀鶴扔過去。“還有這些、這些、這些……”
在場宮女,幾乎一半以上的人手中的活都被和秋指給了杜荀鶴。這麼明顯的刁難,是個人都看的出來。
閃身躲過,杜荀鶴速度快到讓人看不清。再次轉身回到原地,杜荀鶴直接踩在了這些個衣服上邊。
見人如此狂傲,和秋不由面色發青。抬手正想給他一些小教訓,可是卻生生打不下來。
思及杜荀鶴是個戰神,和秋生怕他一掌摑下來,直接把她腦袋都給甩開花了。
神色一變,和秋臉上兇狠的面具開始裂開細紋,露出裏邊夾雜著驚恐的表情。強裝著鎮定,她堪堪把手收了回來。
“今天洗不完衣服,別想吃飯。”放下這麼一句話,和秋走之前還警告的看了一眼其他人。“誰要是敢幫他的話,別怪我同她不客氣!”
輕蔑一笑,杜荀鶴對於後宮裏邊罰人的套路,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唯一沒料想到的就是,有那麼一天會發生在他身上。
真他孃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從衣服上邊下來,杜荀鶴甚至還發洩一般的在上邊踩了幾腳之後,這才作罷。
嫌棄站著有些累,杜荀鶴大搖大擺的走進屋裏找椅子。可是翻了許久,別說椅子,杜荀鶴就連影子都快找不到了。
單手拎起一隻石獅子,杜荀鶴在一眾小姑娘驚愕的眼神中走在井邊。
把石獅子直接扔地上,地面生生被砸出了一個小坑。
一屁、股坐上去,杜荀鶴翹著二郎腿,百般無賴的曬著這秋日之中難得的太陽。
洗衣服?他杜荀鶴這輩子都不會洗衣服的。
正這麼想著,耳中卻傳入了一陣女音。
“你不完成和秋姑姑分派給的任務,今日你可就別想吃飯了。”
邊上的一個小宮女好心提醒著杜荀鶴,低著頭的那副模樣怯弱樣子倒是顯得她有些惹人憐。
“本……”下意識想說出自己往日裏邊的自稱,好在最後杜荀鶴還是收住了快要脫口而出的話語。“本公子不會。”
“你是犯了錯進來的?”小宮女好奇的追問著。
她來了浣衣局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除了寺人以外的男人進來。
犯錯?來當質子這個算不算?
“可能吧。”
“你今日大婚嗎?”
她本來是想同他說著其他的,可是當她眼瞧著他身上的大紅喜袍的時候,她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這衣袍的形制是她大秦國的,可是聽著口音,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是本地人。
聽到‘大婚’這個詞,杜荀鶴的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暴躁,周身戾氣圍繞著。
“本公子!喪!偶!”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小宮女頓時間不知所措,雙手不安地揉搓著自己的衣服。“對不起。”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以後,杜荀鶴立馬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正正聲之後,輕聲開口。“無礙。”
“我……我先去洗衣服了。”總覺得自己好像是犯了什麼彌天大錯一般,小宮女選擇了躲到一邊。
“哦,你去吧。”
一直那麼待著,杜荀鶴原本有些浮躁的心開始沉靜下來,整個人很快入定打坐。
除了偶爾的的鳥鳴聲跟宮女們洗衣服時潑水的聲音,周圍沒有一點雜音。恍惚之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同士稚在一起的日子。
以往他每每在院子裡頭練劍的時候,士稚都會在一旁練習茶藝,又或者作畫寫詩之類的。若是打仗,士稚也必然同他一道出行,兩人一文一武,分工明確也最懂得對方的意思。有時候只是一個眼神,他們都能知道對方在想一些什麼。
這種日子,若是能一直下去就好了。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和秋一回來就看到了這樣的坐著的杜荀鶴。心中怒火中燒,趁著他閉目養息之際,抬起一盆剛漂洗過衣服的水,衝着杜荀鶴潑了過去。
而杜荀鶴哪裏是個容易受了欺負的主,戰場上廝殺多年,他的五覺早已經靈敏無比。早在和秋躡著動作靠近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只不過是沒有睜開眼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