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拱衛京城的關隘重地，從八百年前起就一直是天下聞名的重鎮，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美譽，過了潼關就是一馬平川，可直接抵達京城腳下。

    哪怕如今蒸汽列車與火槍大炮興盛，但潼關依然與山海關一樣，被譽為不可能陷落的城池。

    此刻，這座八百年古城，兵馬匯聚，全城肅殺。

    城樓之上，南佳人和張午陽對坐飲茶。

    “要下雨了。”

    南佳人優雅沏茶，看向天空，淡淡說道。

    張午陽沒有說話，只是不動聲色飲茶，等到杯中茶水空空，才微微頜首，“是雨前的龍井，你有心了。”

    “你喜歡就好，說起來，我們上一次坐在一起喝茶，好像還是二十年前，在西湖。”

    南佳人捧著茶杯，吹散杯中氤氳霧氣，忽然笑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那天，我們喝的是酒。”

    張午陽淡淡說道。

    “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忘了。”

    南佳人嘆息著，有些悵惋，思緒蔓延，記憶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初雪天，斷橋殘雪，她撐一把紙傘走過江南，正好遇到了張午陽。

    一個女人遇到了一個男人，在最好的年華，原本應該像那些說書人故事裏的才子佳人，一遇便是不負韶華，情深白頭。

    可惜情深難敵緣淺。

    “記得又如何，忘記又如何？終究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張午陽淡淡說道，“那天其實我們應該喝茶的。”

    “是啊。性子烈的人不適合喝酒。”

    南佳人點點頭，幽幽道：“你說，那天林墨遇到南明郡主的時候，他們喝的是酒，還是茶？”

    張午陽想了想，“應該是茶吧。”

    “我也覺得是茶。如果是酒的話，等到酒醒了，就該後悔了。”

    南佳人點點頭，站起身來，看著天空烏雲遮蔽，真的要下雨了，“今天我們喝的也是茶，所以這一次，你應該不會後悔了吧？”

    “你後悔過嗎？”

    張午陽反問道。

    南佳人就笑起來，“像我們這種人，是不會後悔的。”

    “是啊。”

    張午陽點點頭，放下茶杯，與南佳人並肩而站，看向遠方，忽然道：“這一次殺了林墨之後，我們重新開始吧。”

    南佳人愣了一下，看著張午陽，有些晃神，沒有想到張午陽會說出這種話來。

    “我們爭了二十年，沒有必要再爭下去了。”

    張午陽說著，“年輕的時候想做天下第一，但一晃二十年，再相見，原來最快樂的時候，還是當初與你在西湖泛舟飲酒的時候。

    等到殺了林墨，天尊意志如日月高懸，天師教在林遲青的率領下，也只會越來越好。我們這種老傢伙，與其留下來礙眼，倒不如直接離開。”

    “你怕了？”

    “是的。我怕了。因為我知道，我們誰也取代不了林遲青。”

    張午陽嘆息著，“我們爭了二十年，鬥了二十年，到頭來也只是為林遲青做嫁衣而已。”

    南佳人沉默著，看見雨滴終於痛痛快快的落下來，煙雨如墨侵染大地，屋簷將天地分隔成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