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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許家名門

    “話說這許家可是江南的名門,在從商一眾之中,上至布裳鞋帽,下至柴米油鹽,他家都是有所涉及。”說書的先生瘦骨嶙峋,皮兒包著的骨頭凸出了他的一雙大眼,這眼睛一瞪,炯炯有神,把這許家當年的風光說的那是一個風生水起。

    那先生坐在一個坡腳凳子之上,旁邊兒圍了一圈兒的孩童,這群半大不大的孩子就愛到這街頭,聽先生說書。

    孩子們聽的十分入迷,說書的先生也是講的唾沫飛起,活靈活現:“後來吶,這許家得罪了一個江湖暗門,這個暗門邪教啊,叫天機會。”

    “天機會?”有孩童反響十分激烈:“先生您先前說過,這天機會是無惡不作的邪教!”

    那說書的先生被打斷了,倒是也不生氣,只見他摺扇一揮,眼兒一眯,倒是端出了幾分的正經:“正是,這天機會的教主啊,叫做高問渠,聽聞他長相同常人不同,這個天機會的教主啊,長了兩個頭,六隻胳膊,一出生就嚇死了親孃,當時就被扔在了街頭,所以啊,他向來都是戴著個大斗笠,披著個大披風,來掩飾自己身子上的殘缺。”

    有膽小的女童聽聞這種兩個頭六隻胳膊的怪物覺得害怕,當時就捂住了耳朵,不敢再聽這說書先生繼續。

    “那後來呢?”男娃兒們倒是不害怕,有些迫切的刨根問底。

    “後來啊,這天機會的教主高問渠路過江南,瞧上了許家的家財萬貫,便就起了壞心思。”說書先生喝了一口茶,續道:“那夜風雨大作,那風聲啊,嚎的就和老妖怪似的,許家呢,向來是亥時關門,不再見客,就在這時!”說書先生十分詭異的瞪大了眼睛,表情也是驚悚的緊,嚇的坐在他正前的小孩兒啊呀一聲,而後又覺得自己的聲響發的不對,似是打攪了旁人聽書,又捂住了嘴。

    說書先生緩緩放下了聲調,陰沉的有些可怕:“許家的高牆之上,出現了一眾黑影,他們如同深夜的鬼魅,一隻只的入了許家的院子。”

    有膽子小的一句捂住了臉,不敢再瞧說書先生的神情,但是又想要知曉後續,兩隻耳朵倒是豎了起來,聽的是清楚又明白。

    “許家燈光漸熄,那些黑影正是天機會的暴徒,只見他們一個個的闖入了房間,霎那間,許家殺生聲四起,哭聲震天,許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一百二十一口人,全被天機會的暴徒殺了個乾淨。”那說書先生說到此,也是皺了眉:“第二天,路過許家大門的人,都能瞧見許家大門裏,流淌出的血水,這才報了案。”

    “官府管得了天機會嗎?”有小童提出了疑問。

    說書的先生撇了撇嘴,彷彿覺得官府無能的緊:“他們哪敢管天機會啊,那官府的大老爺啊,連門都沒敢進去,就站在外面兒啊……”說書先生做了個瑟瑟發抖的動作:“打哆嗦呢。”

    聽書的孩童一瞬間笑了開,似乎是在笑官府大老爺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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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寒風一下下的推著門板,殘破不堪的門板發出吱呀呀的痛吟。夜色如墨,一彎兒明月掛在空中,柔柔光光輝似上好綢緞,印在午後新降的白雪上,也印的樹枝兒的影兒明明滅滅的在地上張牙舞爪,形同鬼魅。

    一瘦小的身影從遠處踉踉蹌蹌走來,腳印在新鋪的白雪上輕輕淺淺,時不時還被劃上一道腳痕。

    細細看來,那人披了棉絮破洞披風,整張臉五官平平無奇,因飢餓寒冷多日未食,兩頰凹陷,且雙目無了神,手中木棒輕點尋路,竟是個瞎子。

    口中熱氣變成了白霧,那白霧似是能勾人魂魄的無常,呼一分,那人就弱一分。

    終是走到了那破門前,那人滿是凍瘡的手在門上敲了幾敲,喚了聲老爹。

    破門吱嘎一聲開了,門後是個同樣破落的老者,一身破洞麻布衣裳也是洗的乾淨:“許丫頭,可是買到了藥?”

    走入屋中,老者遞上一隻小小的暖爐,那人抱著暖爐暖了許久才沙啞道:“藥鋪老闆說只能賒一次了,再有下次便不給我們賒了。”

    “能賒便好。”老者滿臉皺紋笑成一團,幫那人脫了棉絮破洞披風,披風下的人瘦弱的可憐,臉上手上耳朵上密密麻麻的凍瘡,嘴脣乾裂著滲出血絲,想隨老者笑也笑不出。

    屋內只有一盞小小的油燈,四處破破爛爛卻收拾的乾淨,可見家中主人勤勞。

    “對了……”老者掏出披風內的藥包,轉身拿了藥罐,開啟藥包倒了進去:“許丫頭,你名兒叫什麼來著?”

    “許如清。”許如清看來是暖和過來了,活動了一下曾被凍僵的身軀,好奇問道:“老爹問這做甚?”

    老爹嘿嘿笑了兩聲,往藥罐里加了水,放在了爐子上:“今日陳婆來過,說你一姑娘也是到了婚嫁的年紀,想著給你找一人家……”

    許如清嘆氣道:“不用。”

    “你也知道,老爹歲數大了,不知何時就……”

    “老爹!”許如清有些惱,氣道:“可不得胡說,老爹身子硬朗著呢!”

    藥罐在爐子上咕嘟嘟的冒著熱氣,屋內寂靜許久,老爹才訕訕道:“那便……緩一緩。”

    許如清的面色這才緩下來:“他可醒了?”

    “尚未,不過氣色好了很多。”老爹顫顫走了幾步才能看出這老爺子是個瘸子,許是冬日寒冷,本就行動緩慢的老爹更慢了

    “那就好。”許如清摸摸索索的站起身:“不枉那些藥錢。”

    老爹執了油燈進了裏屋,床榻之上躺了個人,燈光昏暗只能瞧了出來這是個男人,身軀有些高大,在老爹的小床上有些擠

    “養好了便讓他走吧。”許如清又道

    老爹嘆了口氣:“養好再說,也不知哪裏的人如此狠心,把他傷成這樣扔在雪地裏,若不是我餵雞時細心了些,怕這人早死在這場雪裏了。”

    許如清默。老爹又道:“正如那時的你一樣,被剜了雙目棄在荒野,幸虧大牛遠出,否則……”

    “說到大牛,不知他何時回來”許如清似是想急急岔開話題。老爹後知後覺才知自己言語不妥,訕訕笑道:“前些日子託人來信,道是快了。”

    外面的雪依然沒停,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小了些。

    做完飯的屋內熱氣騰騰的,桌上的白菜豆腐似乎也可口的很。

    許如清和老爹坐在桌前,剛要動筷,便被裏屋咳嗽聲引了心神,放下碗筷急急走去。

    白日可瞧清了那男人的眉目,劍眉入鬢,生生瞧出了幾分霸氣,如刀刻的五官俊朗不凡,禁閉多日的星目此刻微眯,偏了腦袋靜靜的望著這小破屋和老頭和丫頭。

    “你醒了?”老爹手在他面前虛晃幾下,見這男人有反應才放下心來。

    “這是何地?”音色低啞,向來大概是剛醒的緣故。

    “喲,可算醒了。”許如清冷冷開口:“醒了養養便走吧,別忘了把湯藥錢留下……”

    “許丫頭!”老爹低聲輕喝,許如清這才閉了嘴。

    男人抿著嘴,似是不滿,良久閉眼嘆道:“為何救我。”

    “那日我見你躺在我家菜園旁邊,見你一身血,想來定是哪家的犯了錯的奴僕受了罰,若是讓你死在我家門前,未免太不吉利”老爹輕拍男人道:“養好傷後,你若是想走便走,不需留什麼湯藥錢。”

    男人也不知是因為“湯藥錢”三字發愁,還是身體本就不適,皺了眉一臉苦相,一直喃喃:“為何救我。”

    “救便救了,你活著就是,一直叨叨個什麼?”聽不過他的碎碎念,看不過他這副死樣子,許如清出口冷道。

    “許丫頭,你去外面先吃飯,這兒交給我”老爹道。

    “哼”許如清摸索輕點木棍,踉踉蹌蹌的往外走,男人這才注意到這個女子竟是瞎子。

    “瞧見了吧”老爹道:“這丫頭都看不見物事了,還能好好活著,你一大男人有何心結非要尋死?”

    “老人家,本……我先謝謝你。”男人掙扎著坐起,周身極為疼痛,他皺著眉在老爹的幫助下才坐了起來:“但老人家,您不知我是誰,怎可救我?”

    老爹嘿嘿一笑,憨厚道:“我看你歲數不大,尋思著是不是哪家做錯事情的奴僕,若是那麼年輕便送了性命,如何向父母交代啊?”

    男人默然良久,開口道:“老人家……我……並無父母……”

    老爹默然,良久道:“那便在這住著,待傷好全了再走。”

    男人有些動容,這老人家竟是如此的良善,他長吐一口氣,應道:“好……”

    老爹正欲開口,那竹棒輕點地的聲便又傳了來。

    門外的許如清手裏拿著個煮熟的地瓜,天冷,地瓜早已沒了熱氣。

    竹竿又邦邦邦的響了起來,那粗布衣裳的少女便立在了床前。

    手中地瓜前遞:

    “吃了,別死在這裏了。”

    男人盯著那手良久,發紅的手上長滿了凍瘡,四顧這屋破舊不堪,一老一盲又是如何存下來的這些吃食?

    想來十分不易。

    男人擦了擦眼淚,這才咧開一口整齊的白牙:“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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