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村的夜裏又黑又長，比京城要冷上許多。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如今這話輪到村裏的王旭元，卻是白臉秀才門前桃花多了。

    京城裏來的幾個小丫鬟嬉笑打鬧，在王秀才家住了許久，也算熬過了一陣日子，彼此都熟悉起來。

    這一點，香絨尤甚眾人。

    那天半夜裏，她正同王旭元在床上翻滾著，因在興頭上便失了分寸，將隔壁所住著的一眾姐妹驚醒了。

    “我說你們倆……也輕著點兒……”

    “再鬧該來人了……”

    好幾個丫鬟叫嚷道，隨後彼此鬨笑著才睡過去。

    香絨臊得不行，推開王秀才就跑了，一連好幾日都不肯見他，爲了討回小娘子的歡心，這廝便不得不想個法子，好讓這麼多人分開來住。

    作為他的頭號仇家，阿虞自然是第一個被想到的。

    “那個醜八怪家不正好有個院子麼！”

    王秀才靈機一動，趕緊找香絨商量去了。

    走到半道上的時候，又正好碰上了他從前的相好，秋芙一連數日看見那些人住在他家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著許多官差老爺的麵，兩個人就這麼說不清道不明地撕扯起來。

    這一幕，又恰好讓香絨在不遠處看見了，從此心裏就將秋芙記恨上了。

    第二天天不亮，抄家的人便一隊隊跟著香絨和她那些姐妹，一路來到了阿虞家的院子門口。

    阿虞提著一桶水從井邊過，一看見許多凶神惡煞的官差，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她丟了水桶就往回趕，卻還是晚了一步。

    阿爹已經被那幫人擡出了院子，他那條腿又不太好使，於是只好半歪著身子趴在地上，一面哭一面求。

    “差爺……差爺你這是做什麼……”

    “這裏草民的家啊，你們要做什麼……”

    他不斷地拍著地面，花白的頭髮散亂不堪。

    “阿爹！”

    阿虞撞開跟前的官兵，面目猙獰而又兇狠地瞪著眾人。

    幾個官差被冷不丁地一撞，摔倒在地，又冷不丁地看到阿虞的臉，嚇得爬不起來了。

    而那些嬌滴滴的小丫鬟，則是被阿虞的容貌嚇得花容失色，紛紛往後退著，雖說她們來之前早就被王秀才告知過。

    這院子裡住的是個妖怪。

    可如今一見，還是被嚇了一跳。

    “你們這些人私自闖入草民的家，不知是何道理。”

    阿虞心裏知道拿他們沒辦法，只能儘量保持冷靜。

    “從今日開始，這裏就不是你家了。”

    官差們緩了一陣，也從都地上爬起來，露出比阿虞更兇橫的模樣，喝道：“這裏國師大人要用，你父女速速搬出去！”

    “官爺……官爺這話說的……”

    阿爹聽得心急如焚，忙撲過去求道：“搬走了我們去哪兒啊……國師大人不是已經答應了……”

    “可以讓我們暫且留在這兒……”

    “那是別人！你們得搬走！”

    官差冷哼一聲，說完又踹了一腳阿爹，嫌他礙著了自己的地方，衝阿虞喝道：“帶著你爹，今兒就可以走了。”

    “今日？”

    阿虞咬著牙，無可奈何地環顧一週，看到那些穿著絨襖的丫鬟個個花枝招展站在她眼前，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