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靈蛇珠四:相逢全靠緣份。
忽然,傾夏掉在地面的鳳鳴劍“咻”的一聲飛起來,歡呼雀躍的飛到那男人身邊,圍著男人手中的大刀,不斷髮出婉轉的如鳳凰一般的清嘯聲,那男人手中的大刀也不斷的顫動著,扯著男人的手臂準備脫手而出。
男人背對著傾夏,傾夏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明顯有些詫異,猶豫了一下,修長的手放開了大刀,大刀興奮的轟鳴著,一刀一劍竟然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一樣纏纏.綿綿,你追我趕,鳳鳴婉轉清和,大刀深沉低吟,一刀一劍合成一股璀燦的龍捲風直衝雲霄。
這一幕把傾夏嚇壞了,她的劍要跟別的刀私奔了!這可怎麼辦,以後她拿什麼武器去殺妖怪!她剛想焦急的喚一聲“鳳鳴”,企圖以主人的權威把私奔的孩子喚回來,身後的樓梯卻“碰碰碰”的發出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腳步聲沉重之外還夾雜著另一種凌亂的微小的腳步聲。
傾夏眉頭一皺,來人有兩個,前面應該是一個男人,後面應該是一個女人。
電光火石間,一道白光“咻”的一聲鑽入沈言的手掌心,後一秒,一個男人醇厚的聲音便沿著凜冽的寒風一路傳過來:
“沈言,原來你在這裏?真是讓我們一頓好找!”
沈言一貫冷漠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在心裏組織語言,想著要怎樣合理的解釋這個詭異的現場,橫目一掃,卻發現整個天台除了他們三個人竟然空空如也,連地上的血跡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好像從來沒有過剛剛那場恐怖的撕殺一樣!
沈言心裏一陣疑惑,他絕對沒有看錯,那個女孩分明和他一樣都是緝妖師,而且從她的結界、武器來看,靈力肯定不低,還有她身邊那個兇猛的靈獸,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兇殘的動物。他搜腸刮肚,怎麼也想不起來海市何時出現過這樣的人物。
“沈科長……”
李木龍又遲疑著提醒了一句,作為刑偵科的老骨幹,他雖然跟這位年輕有為的沈科長接觸甚少,卻也知道他的作風一向沉穩嚴謹,甚少看見他如此失態。
沈言回過神來,淡漠的聲音中含著微微的低沉沙啞,就像一壺上好的龍井茶,茶香嫋嫋:
“李警官,剛剛發現這裏有些異常,我就上來看了看,沒事了,我們下去辦交接手續吧。”
微亮燈光下的沈言身材高大,一套合身的黑色西服顯得身材健美而勻稱、烏黑的齊耳短髮乾淨清爽,他面板白皙,鼻樑高挺,一張輪廓分明、如刀削斧鑿的臉讓他的氣質格外冷峻,特別是一雙眼睛,冷漠中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凌厲,活生生就是一個氣質高貴的禁慾男神。
李木龍身後的小護士滿臉通紅,小心的看了沈言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
三人轉身下樓,沈言剛走出幾步,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女孩子清脆俏皮的聲音:
“原來你叫沈言啊,剛剛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在此謝過了,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有緣江湖再見啊!”
沈言一愣,腳步一頓,“有緣江湖再見”?這是拍武俠劇呢?!他回頭環顧了一下寒風凜冽的天台,哪裏有半個人影,沈言不禁失笑:連姓名住址都不報上來,日後讓我用得著你的時候上哪去找,茫茫江湖,難道相逢全靠緣份?
前面那兩人奇怪的回頭,只見沈言不苟言笑的臉上居然掛著一抹笑容,那笑容直達眼底,眉眼微彎,嘴角輕輕勾起,如消融於春水中的冰雪,又如春日裏一抹和煦的暖陽。
小護士看得呆住了。
沈言迅速收起這難得一見的笑容,輕咳一聲,問那小護士:“姑娘,你們醫院有沒有一個病人?是個女孩子,二十歲左右,身上帶著一隻小動物。”
小護士急急的低下頭去,微顫著聲音回答:“我不清楚,應該是沒有的,因為醫院規定不能帶寵物來住院的。”
沈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傾夏看著桌子上的燒雞有點生無可戀。
早飯有人送來兩隻燒雞、午飯也送來兩隻燒雞,看來徐子衿對燒雞的執念比胖球深多了。某球吃得津津有味,對燒雞果然是真愛了。
可是傾夏的靈魂都在拒絕燒雞:好不容易來到這異界,就不能嚐嚐其他風味的吃食嗎?!
徐子衿推門進來:“好了嗎?走吧……。”
一句話沒說完,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來打量去。
傾夏有點莫名地看向自己:白底素衣鑲紫邊的深衣、腰間繫一條紫色麒麟暗紋寬腰帶、身側一枚白玉麒麟玉佩綴著長長的紫纓流蘇,這是若虛仙門的徽記;長髮過腰,一半束起用一根菸紫色緞帶縛住,完全是緝妖堂弟子的標配,並無不妥啊!
“徐公子,有什麼不妥嗎?”
徐子衿有點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女孩子是個喜歡玩COSPLAY的非主流少女,估計是因為什麼事跟家人鬧翻了,一時想不開才離家出走。
他對青少年現下的潮流玩意並沒有多少研究,但作為一位大學老師,他的觀念也是包容而開放的,現在只有先收留她,等她想通了,再慢慢想辦法跟她的家人聯絡。
徐子衿看了又看,傾夏這身衣服並沒有太過怪異,倒是在可接受範圍內,他說:“沒有不妥。”
離開那個小房間,傾夏開始打量這個異界,儘量不讓自己的表情太過訝異。結果她沒怎麼訝異,一眾路人卻訝異了,走到哪都被一群人盯著看,跟看猴子似的。徐子衿接收到群眾目光的洗禮,居然還能淡定的在前面帶路,實屬難得。
此刻傾夏終於明白了徐子衿剛纔盯著她看是什麼意思,她的衣著打扮在這些人當中顯得太過異類,就像一隻鵝誤闖了雞窩一樣。
徐子衿把傾夏拉到人少的地方,脫下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再把圍巾取下來,一圈一圈的繞在她脖子上,一直繞到遮住了她半張臉才停手:“外面冷,你的衣著單薄又生著病,要注意保暖。”
傾夏梗著脖子,艱難的點了點頭,他的圍巾帶著某種植物的清香,淡淡的,說不出的好聞。從他身上帶來的體溫讓她倍感溫暖。
這個男子既為她解了圍,又不讓她尷尬,可見確實是個好人。
徐子衿帶著傾夏來到一個類似於小房子的物件前,拉開門把她塞進去,又用一根帶子將她綁好。
傾夏問:“這是什麼?”
徐子衿愣了一下,這是入戲太深了嗎?他想了想,還是配合着:“這是車啊。”
“這個是車?馬呢,馬在哪?沒有馬拉著,怎麼走?”
“……”
徐子衿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解釋:“這車不用馬,只要有一種油就可以走了。”
“是什麼油,做菜那種油嘛?”傾夏不恥下問。
“那是汽油,與做菜的油不一樣。”徐子衿將車平穩的倒出去,他皺著眉頭,覺得自己也漸漸入戲了。
“哦,哪裏不一樣?”傾夏繼續不恥下問。
“汽油由石油分餾及重質餾分裂化練制,是引擎的一種重要燃料。”他緩緩的把車駛上大馬路,速度越來越快。
隔壁道路一串串車伴隨著一聲聲催命的喇叭爭先恐後地開過,傾夏嚇得左手一把拍在前面的蓋子上,右手慌亂的尋到一個扶手死死的抓住,驚恐的表情如臨大敵。
徐子衿有點哭笑不得,現在的孩子也太讓人莫名其妙了,就憑這演技足夠拿個奧斯卡小金人了!
他無奈,可也只能配合着:“你別害怕,我開慢一點。”
徐子衿思索著,這女孩兩手空空,除了那隻寵物和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之外,連件正常的衣服也沒有,看來得帶她去買些衣服和生活用品,可是他並沒有帶女孩子去購物的經驗,家裏除了媽媽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女性家庭成員,他感覺有些為難。
車子在一幢繁華的大廈前停下,上面寫著傾夏不認識的字型。
徐子衿把車停好,試探的眼神看著她:“傾夏姑娘,你看你就一套衣服,換洗不大方便,我帶你去買幾套衣服好嗎?”
傾夏搖了搖頭:“我有衣服,只是……只是藏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而已。”
若虛仙門門規森嚴,只要一日是輯妖堂的弟子,一日都要穿輯妖堂的制服,這不單單是身份的象徵,更是一種責任的體現。
徐子衿思索了一下,該怎麼說服她好呢?
他聲音放溫軟,像哄小孩一樣:“你的衣服可能不太適合穿出去,你看我們的衣服就跟你的不一樣,這樣好了,在家裏你可以隨便穿,但若是出去,你就穿我們的衣服,這樣可好?”
傾夏不是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拒絕人家總是不好,她雖然現在在執行任務,但將在外軍令也可以有所不從,更別說她如今身在異界了。
她給自己找好了說辭,勉為其難地向徐子衿點了點頭。
進入到大廈內部,傾夏傻眼了,五光十色、琳琅滿目,不知道比雲天城最好的街市漂亮了多少倍、繁華了多少倍。
只見徐子衿帶她到賣衣服的地方,隨便挑了幾件就讓她去試試,所謂的褲子很彆扭、衣服也很彆扭,怎麼穿怎麼不舒服。倒是徐子衿挺滿意的,點點頭讓人包起來。
售貨的姑娘羨慕地說:“小姐,你男朋友的眼光真好!”
徐子衿臉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一直紅到耳根。傾夏感覺這一句話像是在夸人,大概是在誇她的男性朋友眼光很好?
她心裏計較著:他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人家給她買衣服,有人誇他好我總是要給點肯定的。
於是她點點頭:“嗯,是很好。”
這下徐子衿臉上更紅了,傾夏不明就裏的看著他,只見他抄起袋子就落荒而逃。
傾夏心裏嘀咕了一下:怎麼跟個大姑娘似的!
來到最後一家店,徐子衿在門口躊躇了半天、掙扎了半天,終於遞過來一張卡:“你自己進去吧,用這張卡付錢就行,我就不進去了。”
傾夏好奇的指著那家店裏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徐子衿輕輕咳了一聲,目光閃爍了半天才說道:“嗯……是內……內衣。”
傾夏又問:“這內衣奇怪的很,是怎麼個穿法?”
他紅了臉,有點為難:“裡,裡面有銷售小姐,你自己進去問問吧。”
說完就轉過身去了。
傾夏帶著疑問進去,拿起一件內衣研究了一下,這內衣的形制也太奇怪了吧,好像在哪見過啊……,想了半晌,啊,這不是跟徐子衿鼻子上那物件差不多嘛?!
正當她疑惑的時候,售貨姑娘過來了,她表示可以到更衣室去試試。
售貨姑娘太過熱情,導致傾夏從更衣室爬出來的時候只剩下半條命,她終於明白徐子衿臉紅是個什麼原因了!
車子駛進一個精緻的小區,七拐八拐,在一座白色的房子前面停下來。房子獨門獨戶,兩層高,大門口處有一個精緻的小花園。
室內的裝飾甚是簡樸,一色棕紅色的木製傢俱、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丹青《寒鴉戲水》,傾夏看了看上面的題字,不經意間念出來“雞豚籬落茅茨雨,鳧鴨陂塘菡萏風”。傾夏驚呆了,這不是雲空大陸通用的文字雲篆嗎?
徐子衿也驚呆了,這幅字畫是他已過世的爺爺親筆所畫,上面所題的篆體是一種先秦時期的字型,懂的人非常少,徐子衿的爺爺生前是這方面的研究專家,可惜研究還沒有做完他便離世了。
徐子衿從小便和爺爺的關係很好,他知道這些研究傾盡了爺爺近十年的心血,他最近正打算接手爺爺的研究資料,重新啟動這個中斷了近兩年的學術研究。
想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居然會這種文字,他驚訝之餘又有點竊喜,說不定她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