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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蘇府

    家主看到令牌,立刻對船員們招手道:“都跟將軍上船去,接受檢查。”

    沿間一帶確有盜匪出沒,月前也確有一位叫王琳的將軍率眾平息好些盜匪,這事他略有耳聞,如今一間,這將軍倒真年輕的很。

    商船非戰艦,舵手,槳手,工匠加起來也不過十數人,家主一聲令下,雖有便隨軍士們檢查去了,船板上只餘家主和王琳等四人。

    家主展顏一笑,拱手禮道:“日前聽聞江陵出了一位俊傑,掃卻沿江諸多匪類,今日一見,果真是年輕有為,前程不可限量。”

    王琳表情漠然,抱拳回禮,淡道:“老丈客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剿匪不過職責所在,作不得什麼功勞,為免耽擱行程,還請老丈快快帶路吧。”

    家主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也不再客套,領路去往船艙。

    巡視一圈,船艙中盛放的都是些米糧,布匹之類的吃用,沒什麼違禁物品,王琳點點頭,說道:“可以了,敢問老丈可是陶家人氏?”

    家主微微一愣,不解其意,不過還是如實說道:“老朽正是陶氏家主,敢問將軍是...”

    他有些迷濛,陶氏本居於揚州一帶,只不過家族勢微,迫於生計才遷徙至荊州,經過十數年的打拼,纔算站穩了腳跟,不過對於士族遍地荊襄來說,陶氏這點家業實在不算什麼,這年輕有為的將軍竟然知道本族,令他頗為好奇。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道之真人為防有變,對孽龍一事隻字未提,只說借些錢糧度日,又許下令人怦然的承諾,所以當即點頭。反正江匪已滅,這茫茫大江上,除了天老爺跟官二爺,沒誰能再搞出風波來。

    王琳答非所問,又道:“那老丈此行何處?”

    家主奇怪地看了王琳一眼,迷惑道:“老丈此行去往揚州。”

    王琳“哦”了一聲,說道:“沒事了。”

    有此兩問,已經可以確信這艘就是要接應的商船了,雖未見凌道扇在船上,但這種高人想要無聲無息地潛到船上並非難事,至於如何不動聲色的搬運龍屍,也不是他所考慮的範疇,也就不再多問了。

    李鳴竹這時插身上前,笑眯眯地說道:“對了,我也正打算前往揚州一趟,不知老丈是否可以順路載上一程。”

    家主看看李鳴竹,思忖片刻,笑道:“若是姑娘不嫌鄙處簡陋,自然無妨,待會老朽便著人騰出一間艙屋,一應用度,知會下人即可。”

    李鳴竹眨眨明亮的大眼睛,悄悄給二人打個手勢,說道:“那就麻煩老丈了。”

    王琳抱拳道:“多謝老丈,告辭。”

    說罷和遊鳴山轉身離去。

    船員陸續登上軍船,接受臨時盤查。

    把舵立刻湊到領頭的將軍前,從袖中摸出一隻鼓鼓囊囊錢袋遞了過去,滿臉堆笑道:“軍爺辛苦了,一點美意,切莫推辭。”

    在他看來,這些大頭兵無非是攔路榨點油水罷了,什麼江匪盤查,統統都是狗屁!

    將軍臉子一擺,眉條一橫,佯怒道:“大膽!你是在賄賂本將嗎?是不是想吃板子啊?”

    聽這義正言辭,尋常人還以為這是位奉公守法的好官哩,可若是平安在此,一定會驚呼道,嚇!這不是魚頭谷的大當家——賀白,賀老大嘛!

    再看其他幾位軍官,嚇!土龍寨的孫重德(孫挖墳),鵝頭山的張九江竟然也在這裏!

    遊鳴山投在王琳軍後,起初是有些失望了,因為王琳太窮了,要啥沒啥,僅掌有一支百人眾的探子軍,戰力可以忽略不計,名為將軍,實際上還不如自己這個草頭王。左右一琢磨,索性把牛頭寨的弟兄全都都拉到帳下,勉強拉扯起一支數百人的部隊。

    草班子搭起來,王琳沉寂已久的心終於按耐不住,立刻向蕭繹請命率軍剿匪,蕭繹欣然答應。

    遊鳴山那些日子苦練武藝,一來要向離羊討回折掉的顏面,二來也有向蕭大公主示好的意思,所以主動請纓,充當剿匪先鋒。

    這兩人各懷心思,目的卻是一致,於是乎摩拳擦掌,領著一班土匪去剿其他的土匪,沿江一帶頓時沸騰了。

    短短月餘,附近能叫出名號的江匪幾乎全部被王琳所部剿滅,大部分江匪都納入麾下,若有冥頑不靈者,王琳也不吝嗇,一刀送他上路便是,恩威並施下,部隊急速膨脹,由小小的百人眾猛增至三千餘眾。

    蕭王爺又是驚,又是喜,驚喜之餘也泛起一絲別念,這內弟厲害的過分了,不能讓他無休止的擴軍,於是命中軍參軍王僧辨也加入剿匪的行列。不幸的是,首戰便遭逢大敗,對手正是魚頭谷賀白。

    魚頭谷一帶地形複雜,賀白經營多年,每塊江石都摸得清清楚楚,極難對付,王僧辨猝不及防,吃了大虧。

    萬般無奈下,只得又派王琳去接管,這次他沒有先攻,而是讓遊鳴山去勸降。

    賀白那些人素來畏懼遊大鬍子,一陣威逼利誘下,終於繳械投降,歸入王琳麾下,然後調轉槍頭,又朝土龍寨的孫重德扎去,孫重德哪肯吃悶虧,轉頭又把張九江給賣了,只有一龍寨跟霹靂寨見勢不妙,率眾逃遁。

    短短兩月,王琳就變戲法似的扯出了近六七千人的隊伍,蕭繹就算再是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吞,叫王琳自成一軍。

    匪類們搖身一變,成了官軍,自然不能再肆意妄為,銀錢雖好,也要拿個名正言順才行。

    把舵聽賀白斷然拒絕,沒有著急收回錢袋,而是踮了兩踮,笑容不減道:“軍爺這話就不對了,沒有諸位保駕護航,我等小民怎能在江水上過活,先前剿匪軍爺們勞苦功高,不乏有遇難的兄弟,小人這點銀錢是送與他們親眷的,只是一時脫身不開,所以才勞軍爺轉交於手,別無他意。”

    他只道奉承,哪裏知曉眼前的所有人,曾經都是他口中的匪類!

    賀白呲牙一笑,暗道,遇難的個屁!老熟人都舉手投降了,親眷也都順利在城中安家,或許先前剿匪會有些許死傷,不過照王琳的性子,死傷有限。

    錢財不燙手,何況措辭人家都替自己想好了,沒有推出去的道理,左右看看,故作猶豫一番,說道:“有道理,孤兒寡母確實需要多些錢財傍身。”

    說著轉頭對孫重德和張九江說道:“我說的沒錯吧。”

    兩人嬉笑道:“沒錯沒錯,你說啥就是啥。”

    把舵聞聲,嘿嘿一笑,把錢袋塞進賀白的袖口,這才接受盤查。

    山崖上,道之真人已等候多時,見船員們都上了軍船,對凌道扇說道:“走的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動身了。”

    凌道扇頷首,攝起一株青草,元氣運轉,草上立刻閃現詭異莫辨的光彩,揮手把青草丟在龍屍上,一圈圈漣漪從青草上散開,很快罩住

    整具龍屍,下一瞬,偌大的屍身從眼前消失,只餘滿地篙草。

    道之真人驚咦道:“好神奇的術法,竟然能強行改變氣場。”

    目中雖然沒有龍屍,可他知道,龍屍就在腳下。

    凌道扇雙手在空氣中一陣扒拉,笑道:“到底是跟小輩們不同,一眼就能看出究竟。”

    道之真人謙虛道:“前輩過獎了,晚輩也只是看得破不得。”

    凌道扇點頭道:“能看得就實屬不易了,若是破得,老道這百餘年的苦功就白練了,好了,我們走吧。”

    說罷飛身閃向商船。

    檢查完畢後,王琳便放行了。

    吩咐下人為李鳴竹收拾好的船艙後,家主也折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暗暗尋思道之真人怎麼還不來時,忽覺一陣劇烈的心悸,令他呼吸急促滲出一身冷汗。

    以為自己突發急症,正要呼人進來時,道之真人悄然站在他的身前,揮袖一扇,那種恐怖的感覺驟然消失。

    家主慌忙俯身禮道:“見過真人,多謝真人出手。”

    道之真人虛虛一扶,淡淡說道:“無須多禮,起來吧。”

    家主擦了一把冷汗,四下看下,低道:“真人何時到的。”

    道之真人說道:“剛剛纔到,這間屋子你暫時就別住了,我要在此歇息,可否?”

    家主籲聲道:“小事小事,不過若是再有水司的運漕官檢查,我該如何作答?”

    道之真人不以為意道:“無妨,儘管叫人來察便是,他們看不到老道的。”

    家主這才安下心來,轉身告退。

    之後,商船一路暢行,凌道扇又悄悄把龍屍從船上移走,隨道之真人回山,開始真正的分贓,至於李鳴竹嘛,後腳也上山拜訪,明為拜山,其實想做什麼,兩個老傢伙自然心知肚明,只不過一笑了之,想看就看吧。

    龍屍一事,自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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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蘇府。

    把平安和阮玉領來後,常兮便藉口離去了,隨後阮玉被請去了客房,只留平安去見蘇綽。

    站在一面之緣的蘇大賢身前,平安目光異樣,審視了好半晌,才輕聲道:“見過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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