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一籌莫展
聞常兮承認失敗,田崇翰長舒一口氣,面帶微笑道:“在下只是僥倖得勝,上不得檯面,見笑見笑。”
常兮擺擺手,坦蕩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我天一道從無輸不起之人,給你們一個時辰的功夫離開長安,現在可以走了。”
說罷立刻轉身離去。
邊上的田紅憐見老頭離去,知是大哥勝出,立刻抱起劉昭然,興沖沖地奔過來,歡喜道:“贏了贏了...大哥,你把那老頭打跑了!”
尚未走遠的常兮猛然收身,轉過臉來瞪了田紅憐一眼,罕見的露出一幅鄙夷的神色,冷哼一聲,這才縱身飛去。
田紅憐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高高揚起白白淨淨的下巴,嗤笑道:“打輸了還這麼神氣,大哥,你下次一定要揍得他滿地找牙!”
說著伸肘捅捅田崇翰的胸膛。
這一捅,田崇翰頓時面色漲紅,捂著胸口劇烈得咳嗽起來。
田紅憐急忙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只不過是口頭關切,依然不肯放下懷中的劉昭然,替親大哥揉揉胸口。
田崇翰無奈,只得自己動手,輕揉胸膛,搖頭嘆道:“投機取巧罷了,真要生死相搏,死的還會是我。”
田紅憐失聲道:“怎麼可能,那老頭有那麼厲害嗎?”
時間不多,田崇翰沒功夫跟這調皮鬼解釋,說道:“不說這個了,我們快快回去,叫上你姐姐,速速出城吧,這裏已經待不下去了。”
田紅憐低頭看看劉昭然,抬頭眨眨眼睛,說道:“能帶他一起走嗎?我不放心那老頭。”
田崇翰捂上額頭,甩甩衣袖,道:“隨你隨你。”說完拔腿便走。
田紅憐看大哥有些不耐煩,禍事又是自己引出的,不願在禍事上再觸黴頭,只得“哦”了一聲,快步跟上。
其實她誤會了,且不說行蹤早已暴露,田崇翰把兩個妹妹視若珍寶,就算闖下彌天大謊也會替她們把天窟窿堵上,他的心煩乃是另有別處。
除了“倚翠濃”,田崇翰在長安城中還設有幾處秘密據點,裡面有二三十個好手,若有線報,就偽裝成客人出入花坊,給自己傳遞訊息,但隨著自己這一走,這些據點定然會被常兮搗毀,數年的心血亦會付之東流,怎叫他不難過。
可現在別無他法,只得棄車保帥,田崇翰把這些藏在心中,獨自品嚐,只覺得如嚼黃連,苦不堪言,實難下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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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回正題。
“留碑池”中潛修的平安亦是愁眉緊鎖,在靈草的滋補下,他感覺到自己的功力正在飛速增進,可八風之術卻毫無進展,這令他倍感沮喪。
盛裝百年石髓的玉瓶已經剩積三瓶之多,這代表他已有六天不得其法了。
功法雖然霸道,但靈草的藥力足夠支援,那師伯叫自己吃這些石髓的用意何在,很顯然,若是明白御風術,繼而習練,那對自身的消耗一定比單純練功要恐怖的多,可惜平安不得其法,只能日愁一日,碼齊了擱在邊上。
起初,平安打算繞過難題,所以在石床上刻下雲篆的符印,然後劍指抵印,充沛的元氣緩緩流溢而出,只見符印漸漸蓬散出一道道烈日般的光輝,伴隨而來還有一股蠢蠢欲動的震顫。
平安覺得有些不對勁,立刻收功,只聽“轟隆”一聲,石床怦然炸裂,澎湃的勁氣衝涌而出,捲起層層漣漪,幸好他及時逃竄出去,不然非叫亂流碎石打個體無完膚。
這次巨大的失敗,讓平安再也不敢生出取巧之心,只得繼續鑽研。
雖大致明白“氣”與“意”的功用與關聯,但對“神”卻是一籌莫展。
“以神為手”,顯然“神”纔是重中之重,手的沒了,“意”這支筆桿子又有何用,“氣”這灘墨水更別提了,就算甕盛缸載,也只能用來潑灑,繪不成一副景秀山河。所以平安首要任務,就是攻破“神”這個大難關。
一般人說“神”大多為神仙,或者不可思議之舉,凌道扇所提點的“神”顯然非此二者,應當是人的一種狀態,或者是高超的技法,平安把它理解為能人所不能的東西,類比依爾達那種不死之法。
於是,平安想啊,自己有什麼能人所不能呢,思忖片刻,驀然抬頭,天目玄竅!這大概就是最特別之處了。
在與神使拼鬥時,也是憑藉它才找出了神使的弱點,將之一舉擊潰。
念頭至此,立刻虛靜守一,天目驟開。
目中所現,還是茫茫混沌,混沌中無數道五色流熒飄蕩,有趣的是,四壁呈一種無色的陰晦,而潭水在天目中卻是變作成了一汪黑色的馳漾。
抬頭仰望,日頭消失了,沿著削壁環生的草木則跟先前所視無差,俱是一株株青凝。
平安抬起手來,想看看自己是什麼顏色的,入目卻嚇了一跳,自己的手臂竟然又消失,左手立刻捏住,有肉,還在,不由蒙神了,難道這強開的天目只能看別物,不能看自己?
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伸手虛虛一抓,一道道流彩便撲散開來,緩緩飄至遠邊,平安深吸一口氣,嘆道:“這就是所謂的風吧,可這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又如何御使的了。”
呼吸之間,縷縷熒光流進口中,殘餘的則在唇邊打個迴旋,又飄了出去。忽然,靈光一閃,平安打個機靈,這也該算是一種神遊吧,一呼一吸所攝入的五色之氣,就是天地之氣,只不過雜而不純,不像“入微”那般,可以剔其糟粕,取其精華。
他似乎找到了一點點方向,於是再次拾起手來,分出一縷元氣運至掌上,只見無形的肉掌赫然顯現,變作五色交糅的明亮,心下一喜,運氣從毛孔中滲出,緩緩引向天地之氣。
可就在相觸之時,那股天地之氣彷彿被洪水猛獸突襲一般,迅速衝而四散,虛空中再多了一塊混沌,稍縱片刻,又有其他的靈氣填上空缺。而從掌中飄溢的元氣,也同樣失去了掌控,立刻散於無形。
心神微震下,平安立刻從天目中驚醒,揉揉酸澀的眼睛,目中恢復如初,不禁暗想:“這是怎麼回事,明明都是氣,怎麼會觸之則散呢?”
冥思苦想之際,一聲嬌笑由遠及近傳來,“大哥,開飯了。”
話音響起,笑靨如花的阮玉已挎著竹籃,輕飄飄的從削壁蕩下,羅裙在風中盛出一朵瓊花,緩緩開在潭臺上。
竹籃中擺著一隻錦盒,一瓶石髓,還有一葫蘆好酒。
一臉吃了好幾天的草,平安覺得自己已經有向牲口發展的趨勢了,所以把自己能喝酒的事告訴阮玉,希望她能打些酒回來,給自己漱漱口。
阮玉當然很上心了,只不過這裏是深山老林,要想喝酒,得去鎮上打,不過轉念一想,師傅他老人家連天財地寶都收集了好幾籮筐,不可能沒有酒水吧,所以把洞中所有的密室都搜尋一遍,終於發現了一處地窖,裡面盛放著三五十個甕罐,撕開封口,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阮玉大喜過望,不用說了,肯定是好酒,盛了滿滿一葫蘆,歡天喜地地送來。
把籃子裡的物事一一取出,晃晃手中的酒葫蘆,笑道:“大哥,酒來了,你嚐嚐味道怎樣。”
平安忙不迭的接了過去,擰開木塞,仰頭灌下一口,頓時呼道:“好酒!辛苦你了。”
他哪懂酒水好與不好,只不過嘴淡的厲害罷了,以為是阮玉大老遠去鎮上打的,所以讚不絕口。
阮玉脆生生地笑道:“沒有沒有,是我從師傅的地窖中翻出來的,你覺得好就行。”
平安立刻改口,拍腿說道:“我就說嘛,這酒香烈無比,定是窖藏了幾十年的陳釀。”
阮玉哪裏聽不出他是在順口胡謅,掩唇嬌笑起來,目光微瞥,看見邊上擺放的玉瓶,咦道:“大哥,這些石髓你沒喝嗎?”
平安噎了一口,面上笑意立刻僵住。
爲了不叫阮玉起疑,石洞沒炸前,他把玉瓶全部藏在洞中,可失手炸了石洞後,只得在匆忙間搶救出這三瓶寶貝,至於潭臺上,現在藏不住了,只得搖搖頭嘆道:“沒喝,實話跟你說吧,連日來雖然我的功力飛漲,但術法卻是毫無寸進,靈草已經夠用了,再喝這些石髓也是無用,說難聽點,一泡尿去,都浪費了大半,還不如先攢著。”
阮玉俏麵微紅,暗啐了一口,大哥越來越沒個正行了,又看他略顯消沉,鼓勵道:“沒事的,說不定明天就明白了。”
平安嘆道:“哪有那麼容易,這術法都把我繞迷糊了,怎麼驅使都不管用,唉...”
此刻平安真心一個頭兩個大,照這樣下去,師伯回來之後,定然會大失所望,天財地寶喂進了牲口嘴裏,不用想也知道該有多跳腳....
不願讓這消極的情緒繼續打壓,轉口問道:“對了小玉,這幾天你練功如何?”
阮玉搔騷烏髮,靦腆道:“不知道,大概跟你差不多吧。”
這幾天,阮玉也沒少吃靈草石髓,不但元氣愈發精純,而且已經隱約找到了修煉的竅門,不這麼說,只是不想在平安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