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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鮮血齊飈

    同門兄弟,常兮同樣心繫常遠,一來只聽聞劍符之術殺伐凌厲霸道,卻從未見識過,不知如何應對;二來,與田崇翰一戰,元氣消耗不小,貿然插手,唯恐氣力不支,反掣肘常遠,不如加緊回元,稍作觀摩後再想對策。

    這些有失威嚴的心裏話自然不能對徒弟明言,暗忖片刻,平靜應道:“稍安勿躁,你師叔尚有餘力,不必擔憂,若是抵擋不住,為師自會出手。”

    唯成關心則亂,聽不出師傅言外之意,只能緊緊閉上嘴巴,焦急的巴望著。

    唯羽性情平和,處變不驚,不去妄加揣測,津津有味地看著交戰雙方,研摩精招妙術,哺益己身。

    初見劍符,常遠駭了一大跳,被疾電寒芒逼得手忙腳亂,騰轉挪移不及,前胸後背連吃數道冷抽子,皮開肉綻,雖不致命,但也疼的他齜牙咧嘴。

    傷處傳來火辣辣的痛楚進一步逼得他兇性大發,兇到極處,便是一點清明。

    身形飄錯間,常遠漸漸摸到了平安的路數,劍符奇詭,無跡可尋,但控符者卻是有跡可循。

    許是對方修為不足,無法做到完美的氣隨心動,劍符光掠,他總會絞轉劍指,不斷牽引劍符軌跡,依此循之,腦中明晰,心頭焦火漸熄,身法也如嬉水游魚般開始輕暢。

    御符的平安察出一絲不妙,這老貨在短暫的焦亂後彷彿變了一個人,閃轉騰挪輕鬆寫意,四道劍符狂飈,劍光都織成了囚羅,竟然悉數落空。

    就算神志出了岔子,但沉淫道術數十年的底蘊擺在那裏,臨敵交戰的經驗更不是現在的平安能比擬的。

    唯羽“咦”了一聲,細道:“師叔的身法變了。”

    常兮早就捕捉到了這變化,常遠不復先前急亂,此刻步伐從容,暗籲一口氣,輕捋蒼髯,淡淡出聲,

    “據門中先輩言,劍符詭厲難測,內息耗損甚微,乃是三師叔的獨門絕技,雖有諸多妙處,但對心神的負擔卻是不小,一符尚可,數符並用,雖說一時間威勢倍增,但必不能久持。且看吧,你們師叔很快就要反攻了。”

    唯羽聞聲點頭,師傅的話他聽明白了,氣神相依,缺一不可,強大的術法也需有足夠的心力駕馭,否則只會反累其身。

    雙方相隔有些距離,常兮不能從遠處盡窺其妙,只得從另一角度闡釋,雖說有所偏差,但也同樣切中了要害。

    遠有強敵,近有兇徒,平安急於功成,只得一心多用,只片刻,果真如常兮所言,腦中漸覺刺痛,兩耳輕嗡,心跳加劇,額上爬滿細汗,丹田之氣雖依舊充沛,但卻有明顯神虛之狀。

    “不能再拖了,否則不等對方身隕,自己先心累暴斃了...”平安咬牙暗道。

    心裏說著,常遠也不知是年邁力竭還是如何,忽然腳下打了個不明不暗的滑溜,半邊身子斜立。

    “好機會!”平安雙目暴閃,劍指一抖,四道劍符分擊眉心,前胸,後心,右肋四處要害。

    常遠心頭狂喜,剎時身隨足旋,十指真力凝竄,只聞滋滋數響,黃光虛空撲閃,轉過身形,左手已抓有兩枚劍符,右手另攥有一枚,最後一枚橫在唇齒間,被兩排鋼牙死死咬住。

    周身勁力一繃,四道劍符齊齊崩作殘碎。

    平安麵露慘色,一度無往不利,持之橫行數場惡鬥的劍符竟然被破了!

    今朝破去傳聞中的絕技,心中肆意暢吐,凝眼再瞧,那賊小子麵露驚懼,目中兇光暴起,狂笑道:“小賊!老夫看你還有何怪招可使,受死吧!”

    劍符乃是芩師叔所創,他可不敢妄言邪門歪道,否則別說師傅,遠邊觀戰的師兄都不會輕饒他,所以只敢以“怪招”論。

    惡語落畢,“攝氣符”颳去。

    平安驚魂未定,見又是“攝氣符”襲身,慌亂間只得再使“氣念流轉”之術抵禦,可到底遲了一步,又加心頭紛亂,被轟個正著。

    “轟隆”一聲旱雷炸響,移之不盡的勁氣盡數傾瀉身上,平安只覺得撲風嘯麵,身如錘擂,倒飛而去。“砰”的一聲,直直撞在凸立的柱刃上,喉頭腥甜,哇的吐出一口硃紅。

    “納命來!”

    常遠吒聲暴吼,隔空一掌揮劈過去。

    掌力雄雄,極猛絕倫,如驚濤駭浪般的狂飆,挾著滾滾塵沙,直向平安擊去。

    平安足下橫滑,堪堪避過。

    旁側砰然炸響,沙石四射,塵土彌空,勁力激盪,七個拔地峭立的柱刃齊齊炸裂,無數碎石挾著轟轟之聲,劈頭蓋臉地疾壓而下。

    “平安,接劍!”

    一聲清嘯,重傷不支的劉昭然爬至金劍處,拼起一口氣力,拔出劍來,丟給平安。

    聞聲,平安立時探掌接下金劍,奮力揮斬撲面石雨。

    常遠哪裏肯放過他,雙袖橫展,碎石如有臂指,不再彌天亂灑,成群借夥,死命朝平安砸去。就連已經散落在地的亂石也像有了生命,紛紛朝平安涌去。

    大石小礫四面八方疾攻而來,平安身形泰立,劍舞如幕金光,內息貫注劍幕,絲絲連響,第一次將五蘊劍法揮灑成這般程度,只聽鏗鏘之聲不停,擋下了大部。

    面如金紙,氣喘如牛,常遠獰笑,這小子快沒氣了,登時撥運天地之氣,大片石礫赫然凝空,噼裡啪啦的相互堆積,轉眼間就聚成一座兩丈高的小山頭。

    山嶽懸頂,平安大驚,急欲避開,卻挪不開雙腿,垂目一看,心涼了半截。

    不知何時,自己腿上已纏滿碎石,先前只顧揮擋石雨,全然沒感覺到雙足已被定在原地。

    雙目欲呲,單掌擎天!

    “昆生降嶽”,常遠絕技之一。

    “死吧!”

    常兮揮袖,石山從天而降。

    山崩地裂,平安的身影被山嶽所掩埋。

    “平安!”

    劉昭然心力交瘁,口噴鮮血,痛呼一聲,再度暈厥。

    “啊哈哈哈...師傅,你看你看,死了死了!”

    唯成指著那座極具衝擊感的山頭,狂笑出聲。

    唯羽唉唉一嘆,如此年輕高手,不幸殞命至此,可悲可嘆,更可惜...

    常兮沒有出言,只是麵露嗟色,他還想常遠可以留下活口,自己也好問問那小子到底是哪個師門,不過他也知道,術法一旦施展,便不能收手,否則暴虐的元氣一旦失控,死的就是施術者了。

    這算是術法的弊端,但也因此比所謂武功秘籍強大的多。

    風吹著,帶著燥熱的溫度,常遠面色煞白,氣沉丹田,稍稍穩下浮躁的元氣,信步上前,提了提口溢鮮血,昏迷不醒的劉昭然,見沒動靜,嗤笑一聲,繞到山頭前。

    拍拍堅硬的土石,捋須邪笑,那小子必定被壓成了肉餅,或許連肉餅都不是,只有一灘血泥。

    想到此物,目光向地上瞄去,立時愣了一下,奇怪,怎麼還沒血水流出來?

    正在猶疑之際,山前霍然崩炸!

    一柄寒光凜凜的金劍指出!

    崩石打麵,灰土嗆鼻,常遠措手不及,劍身穿胸而出,只差半寸就絞爛他的心臟!

    平安披頭散髮,兇睛暴張,口鼻溢血,挺劍進逼,手腕一轉,眼看就要扭動劍柄,攪死這老賊!

    常遠痛不可擋,右手急忙攥住劍柄,不叫他又絲毫動作。

    平安怒不可遏,猛然抽手,丹田提氣,左掌當胸狠擊,“翻瀾掌”勁氣貫胸,常遠頓時悽叫連天,被辣手一掌橫拍數丈,像破麻袋一樣丟在地上,沒了聲息。

    “住手!”

    常兮厲聲驚呼,再不作閒靜之狀,元卷而去。

    突變橫生,不只常遠,就連常兮也沒想到受此重招,平安竟然還未死,不但沒死,反而突施辣手,偷襲回去。

    平安捂胸再吐一口淤血,連金劍也顧不得撿了,回身抱起劉昭然,縱身飛掠。

    掠至常遠身旁,常兮形神俱焦,把上手腕,脈相微弱,再探鼻息,氣若游絲,胸口金劍貫穿肺葉,已直抹土中,常遠口中不時吐著血泡,儼然重傷垂死,比劉昭然傷得還重三分!

    疾點數指,保住常遠心脈,常兮深呼一口氣,沒有咬牙切齒,沒有雷霆暴怒,只是僵著麪皮,冷的叫人心顫,說道:“快送送你們師叔回去療傷,我去追那人。”

    唯成怒形於色,緊咬牙槽,狠聲道:“唯羽師弟送師叔回去,弟子與師傅同去,我定要將那奸猾的狗賊,剖心挖肺,千刀萬剮!”

    “閉嘴!”

    常兮鬚髮齊揚,寒氣罩體,暴喝道:“叫你做什麼就什麼,休得廢話!”

    唯成不敢違抗師命,只得狠狠錘地,砸的五指鮮血淋漓,發泄心中惡怨。

    唯羽一言不發,輕輕抱起奄奄一息的常兮,飛快的向城外跑去。

    長街外圍依然駐守一圈衛士,以防閒雜人等誤入其中,被裏麵的爭鬥誤傷。

    頂上兩道疾影飛過,落下一串滾燙的硃紅,不偏不倚滴在守衛此地的一位兵士面上。

    他急忙伸袖擦淨臉上的紅濁,一口濃痰啐下,對旁邊的衛士抱怨道:“媽,的,晦氣,該走時不走,現在要走也不走正路,非要當頭飛過,還灑下一串血汙,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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