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血厄 十八
平安知那血焰威能不凡,亦不託大,掌心一股無形真力激涌而出,直奔薩坤而去,薩坤掌中妖火尚未脫手,胸膛如遭錘擂,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飛回去。
眼看他就要砸在神使身上,薩坤雙腳急急猛踏,收攝住身形,手掌合擊,妖火拍成一道炎刃回擊,堂中溫度陡升。
那妖火不但詭麗非常,而且溫度奇高,平安遠遠便感到熱浪撲面,若是被纏上,不燒個靈/肉俱燼怕是不休。
一念閃過,正欲抽身避開,劉昭然卻插身上前。
只見他單手持劍,立於胸前,劍指虛掠劍刃,數道白色的劍影憑虛而浮,映出滿堂輝光,稍顯晦暗的大廳霎時亮如白晝。
劍影不偏不倚擋在火刀,登時火花迸射,熱氣蒸騰。
劉昭然五指微抖,驀地短嘯一聲,掌心用力收握,丹田之氣再提,劍與影相合相融,匯成一柄鎏銀之劍,就勢斬出。
焰刀霎時被化形銀刃劈成零零散散的火星,灑落在地上燙出大大小小的孔洞,方遂息止。
劍氣雖弱了不少,猶不罷休,一往無前的扎向薩坤。
一蓬血花飛濺,薩坤痛呼一聲,踉蹌倒在神使座下,左胸貫出一個血淋淋的傷洞,煞是駭人。
薩坤趕緊翻起身來,氣血狂運,意圖恢復傷勢,哪知剛一運轉,那傷口噴出一道更粗的血柱,薩坤痛的發出一聲更悽慘的哀嚎,癱倒下去,接連不斷的咳嗽起來,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不少,神情也極度萎靡。
這一擊的負擔對劉昭然同樣不小,他的額上沁出一層密汗,呼吸也急促起來。
平安趕忙掠在他的身前,指尖掐起兩枚尋常劍符,頭也不回問道:“還好嗎?”
劉昭然調整下呼吸,輕道:“不太熟練,還行。”
看著薩坤的慘狀,冷冷一笑,輕蔑道:“哼,不死之身!我看你怎麼恢復!”
真靈御元術,上清派鎮派功法之一,要旨在於以神控元,化虛為實,神留其中,對自身修為要求比較苛刻。五氣藏五臟,各具神妙,方纔劉昭然使的是肺之氣,中者吐納不暢,百脈滯阻。
接連吃了兩次敗仗,劉昭然也是鬱氣難平,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致力於研究對抗不死之身的策略,好在身兼數派功法,可以一一找尋。
只可惜他樣樣會,樣樣都不精,大金剛杵不敢貼身鬥妖火,滅罪印只能當作颳風掃葉用,九字印法修為不足,發揮不了阮玉那般威能,最後把念頭留在上清派的功法上。
上清派的功法雖然主養生,但殺伐之用亦是不俗,更重要的主修人身五氣,活屍雖然不能完全算是人了,但他們總歸是有血的,而且血還是活屍不死之本,正好相剋。
現在一用之下,那妖人果真被重創不起,命在旦夕。
只是自己實在生疏的緊,不然剛纔那一劍,毫無疑問可以瞬間擊斃那廝!
想到這裏,劉昭然又惋嘆一聲。
“好好好!”神使大笑三聲,站起身來。
看了眼薩坤血流不止的傷口,那裏隱隱盤有一道劍氣,阻止血肉的重生,神使笑道:“有點意思,功法不錯,只可惜人差了些,不然救不活了。”
說罷,掌心凝出一團血球,敷在傷口上,那道劍氣被血元所逐,從薩坤背後透出,打在身後的牆壁上,豁出一個孔洞。
薩坤得神使相助,血流如注的傷口立時止住,緩緩癒合起來,只是他血氣大損,一時半會仍無再戰之力。
劉昭然搖搖頭,暗罵道,娘/的,又作了無用功!
平安淡道:“昭然,聽外面喊殺聲,何將軍那裏似乎頂不住了,你出去幫忙吧,這裏交給我。”
劉昭然一愣,看著煞氣騰騰的神使,低道:“能行嗎?”
平安笑笑,“不行也得行了,走吧。”
劉昭然嘆了一聲,也不作小女兒姿態,轉身掠走,權當讓他們解決私人恩怨吧。
神使看平安一臉堅定,好似追憶一般惋惜道:“平安,你真要與我為敵嗎?如果你歸順我,我現在就可以把青丫頭交給你,還可以作你的證婚人,讓你們再續情緣。”
平安心如鐵石,小義可舍,大節怎能讓?
搖搖頭,平靜的回道:“道不同不相爲謀,青兒已經嫁人了,多說無益,出招吧。”
聞聲,神使惋惜之色立刻變作一副異常可怖的猙容,暗紅色的血氣在周身翻涌,騰騰殺意從雙目中逼射出去,叫人不寒而慄。
“那就死吧!”
話音一落,五指攜腥臭之氣拍向平安臉龐!
平安早已蓄勢待發,攝氣符流於掌中,迎擊拍上。
雙掌相擊,立刻在空中轟開一團氣爆,只聽“轟”然一聲大響,神使被震得搖搖晃晃,平安卻是被勁氣崩出去,直直砸出門窗。
很強,不可力敵!
平安指骨刺痛,硬生生嚥下一下悶氣,在漫天碎屑中轍身一扭,穩穩立在地上。
神使微微一怔,站穩身形,挾威再度欺身直進,第二掌山嶽一般的掌刀劈了過去。
平安不慌不忙,腳步一晃,橫滑丈遠,躲開兇厲掌擊。
只瞧那地上立時石崩土揚,被拍出勁氣拍出一個三尺大的清晰掌印。
得此空隙,平安揮手,三道劍符如流光一般回刺而去。
神使驚咦一聲,不知這為何物,但還是雙臂互動,叉在身前。
“撲哧撲哧”一陣刺響,劍符重回平安指尖。
微微垂目,劍符刃上沾染了些許血跡,神使身上亦被劃出數道血口,只是須臾之間又恢復如初。
平安目中一亮,他的身體並非堅硬如鐵!
神使吃痛,怪叫一聲,掌中凝出一層血罩,兇悍的殺氣再次直涌而來。
平安不敢大意,登雲步不停,化作片片殘影,與他遊鬥起來,待他招式一老,露出破綻,立刻用劍符回攻而去,一時間,竟逼的神使狼狽不堪。
神使被平安那“神奇”的步伐攪的五內俱焚,只恨他滑溜的像泥鰍似的,抓之不得。
身上的破口頻出,又極速癒合,乍一看無足輕重,但神使明白,蟻多咬死象,僵持下去,自己十有八九會被磨死。
念頭至此,他忽然立住身形,雙手託天,一道道濃郁的血氣匯上,聚成一個醒目的血球。
場中幻影疊疊,平安一刻不敢停步,但見那宏大的血團,心中更生驚悸,冷汗簌簌而落,腳步立時停下,從袖中摸出一張久久不用的土幔符。
直覺告訴他,躲是躲不掉的,只能硬抗!
神使暴喝一聲,氣勢狂提,血團轟然爆開,血雨滿空灑下,似萬千隕星當頭墜落,無盡刀劍戟滿天飈飛!
與此同時,平安掌中土幔符輝光急漲,符入黃土。
一道拱形屏障破土而出,把平安裹的嚴嚴實實。
“轟轟轟...”
場中爆聲不絕,無數點血箭射在屏障上,激起漫天塵土,一層一層的土甲被箭雨刮去,一滴一滴刺穿了大地,這裏儼然變成了紅與黃交織的世界。
風止,雨歇。
塵煙散盡,神使看著空留一灘鮮血的坑洞,仰天大笑,“哈哈哈,安小子,這就是不識時務的代價!”
他自信平安已經已經被自己轟殺至渣,死無全屍了。
只是笑聲未落,一抹長影從坑洞暴起!
平安雙目赤紅,上身衣衫盡碎,露出縱/橫交錯的傷口,無數條血蛇蜿蜒而下。
時間好似定在這一刻,平安憑虛而立,劍指跌出!
十幾道劍符同時激掠,殺向狂笑不止的神使。
神使笑容在剎那間凝住,心中涌出一陣詫異,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沒死!
回答他的只有狂飆的劍符。
只見十幾道飛光挾著強烈劍風,繞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似要把他凌遲。
肉眼幾無可視的光芒穿牆倒柱,發出雷鳴一般的爆響,神使身上血花爆飛,瞬間變作雪水,比平安更加悽慘。
一道道鋒刃切在他的身上,帶出一條條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還未來得及癒合,便又添新傷,神使痛的慘叫連連,身子像被風的弱柳一般,想倒卻倒不下去,只能迎擊殘酷的狂風。
驀然,平安雙手一併,十數道劍符首尾相接,化作一柄巨劍,直刺神使胸膛。
神使宛如被巨浪所撲,立時被巨劍捅了個透心涼,扎進身後大廳的牆壁上,手腳不自覺的亂顫起來。
平安嘔出一蓬鮮血,從半空跌落下來。
“轟隆”一聲巨響,諾大的廳堂轟然倒塌,把神使埋如廢墟之中。
平安慘然一笑,只覺周身如萬蟻噬咬,趴在地上,想站卻站不起來。
當他好不容易攢夠力氣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時,廢墟中也傳來一陣笑聲。
“厲害啊,安小子,我原本以為你是胡吹大氣,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等本事,半年不見,你真的讓本神大開眼界了!”
廢墟中,渾身淌血,一臉老態的神使再度現身!
他一條手臂軟趴趴的跌在一邊,足下的血腳印一步又一步的踏成一道血路,緩緩走上前來。
桀桀一笑,勾出一道嗜血的弧度,“你的血一定比外面那些垃圾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