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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血厄 十四

    區區五百人怎麼夠,別人不知道,平安和劉昭然可是跟活屍們較量過的,那些“無血不歡”的失敗品暫且可以忽略不計,估計神使一時半會也做不來更多,但城中可是有百餘“殘次品”,戰力必然不俗,這不是擺明了叫他們送死麼?

    劉昭然胸含慍怒,卻沒有當面質問,或許他們只想先試探一番。

    配給二人坐騎後,便隨何將軍出城前往營地了。

    涪城的守軍駐紮的涪水之西,遏北上各縣咽喉,依山傍水,進可攻,退可守。

    因為川蜀多年來幾無戰事,所以涪城暫時未設有都尉一職,由蕭捴這個太守兼輕車將軍統領全軍,手下分治三校尉,每部原為三千餘人,但因為突然殺來個光桿何將軍,蕭捴不得不從三部中各自抽調一些兵馬配給他,勉強又湊出了一部。

    那三校尉被無故分了兵權,心裏自然是窩火的,但蕭捴位高權重,又是個老好人,平日對他們甚為關照,錢糧軍械不但從未短缺,還多有餘裕,這口惡氣自然是撒在何將軍頭上了,明面上不好說,暗地裏卻把的他祖宗十八代問候個便。

    萬幸的是四處軍營並不紮在同一處,每座軍營各自相隔三至五里,也省的哪天氣血激涌,上演起一出羣毆來。

    劉昭然是第一次見到軍營,不免有些新鮮,左看看,右瞧瞧,遍地都是營帳,三三兩兩的營帳又互為犄角,排列成大大小小的梅花狀,由外而內,不緊不送。

    劉昭然暗暗點頭,想不到何將軍這個渾人粗中有細,別的暫且不論,單看這軍營佈置,倒真是位可堪大用之人。

    平安一心只想快些出兵,沒有閒功夫看軍營的佈置,陰鬱的面容時不時看一看陰鬱的天空,似乎在盤算著時間。

    剛進軍營,一位彪形大漢就迎了上來,抱拳禮道:“將軍,您回來了。”

    說罷給何將軍牽過馬韁,又招招手,讓一旁的小兵把隨同二人的馬匹牽去馬槽。

    這大漢名為李護,原本是何將軍的護衛統領,他來這裏的時候,只帶了幾個親衛,別說副將,連一個小卒都沒有,李護自然而然就提拔成了副將。好在他跟隨何江軍多年,積累了不少經驗,平日裏整兵,練兵倒也沒什麼紕漏。

    何將軍怏怏不悅的“嗯”了一聲。

    李護見將軍興致不高,試探著問道:“怎麼了將軍,是不是太守那裏碰釘子了。”

    何將軍一扯嘴,搖頭啐罵道:“何止是釘子,都他娘/的要撞拒馬上了。”

    兩旁巡營計程車卒紛紛側目。

    何將軍立時瞪去,嚇的眾人脖一縮,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快步踱走。

    未免動搖軍心,只好低道:“回帳裡再說道。”

    李護心頭“咯噔”一聲,感覺事情似乎大條了,一聲不吭的跟進帳中。

    何江軍一屁股蹲在主位,灌了一脖茶水,開口道:“李護,太守大人命我部去郪縣剿匪。”

    李護一聽,眼睛亮了,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不過是剿匪,這可是砸到頭上功勞啊,雖然不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多多少少會有一筆賞錢的。

    於是欣喜的說道:“這是好事啊。”

    何將軍看他喜上眉梢的神色,悶悶不樂道:“好個屁,這可不是普通的匪類,算了,你還是先把李護,去把孫長,吳賈,馬苟,馮牽牛,陸瞎子叫來,來了再說。”

    這五人是營中分率百人隊的都伯,因為其他校尉送來的兵馬多是劣等,何江軍不得不矮個子裡拔高個,透過一次軍中小比,選出二十位最能打的重新任職,好在他們多少有點底子,操練數月應該可堪一用。

    不一會,五個壯碩的漢子先後進入帳中,禮道:“參見將軍。”

    何將軍揮揮手,淡道:“坐吧。”

    各自落座後,何將軍目光微垂,思慮片刻,說道:“郪縣被一群匪徒攻襲,太守命我出城剿匪,有沒有不想去的..。”

    話音未落,五人就爭先恐後的搶道:“屬下願往。”

    何江軍輕拍帥案,蹙眉道:“沒說完呢,本來這只是舉手之勞,但誰也沒料到那幫匪徒不是一般人,而且...這個...”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何將軍今天有些奇怪,說話吞吞吐吐的,一點都沒有往日痛快。

    頓了一頓,未免到時候更加動搖軍心,何江軍咬牙繼續道:“算了,實話說吧,攻襲郪縣的匪徒都是群不怕死的妖人,此戰極為兇險,有沒有不想去的,如果有,本將可以再換人,當然,剿匪的功勞就沒他的份了。”

    說完把求助的目光放在劉昭然身上,他是個粗人,實在不知該怎麼表述自己的想法。

    劉昭然十分理解,點點頭,輕咳一聲,把都伯們的目光引了過去,輕聲說道:“我來給各位稍微解釋一下吧。”

    說罷把活死人的特徵簡要述說一遍,末了又補上一句,“其實,只要多砍幾刀,他們一樣會死。”

    都伯們的面色越聽越是難看,等劉昭然閉口之後,臉色已經黑透了,至於他說最後一句,基本等於廢話。戰場上刀來槍往,都是儘可能的一擊致命,哪有那麼多給你捅刀的機會,人家不怕挨幾刀子,但是自己這群人可都是真皮真肉,真要被捅個透心涼,百分百交代了。

    一時間,帳中的氣氛顯得極為凝重,五個人沒有一個敢率先開口。

    惜命是人之常情,當兵的也是人,這裏猶豫總比臨陣退縮強。

    從這一點來講,何將軍也算仁至義盡了,至少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有膽子去的,功勞肯定少不了,還能成為何將軍真正的心腹,前提是有命回來;沒膽子去的,腦袋上的職位八成是飛了,膽子都沒有還當什麼伯長。

    李護見他們一言不發,壯著膽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我覺得就算他們再不怕死,也不過區區百人,我們可是足足有兩千人馬,一人一刀也能砍成肉泥了,為何不全軍出動,這樣勝算可高的不是一點半點。”

    何江軍稀裏糊塗的接了這個燙手山芋,本就氣惱,聽李護出聲,斜睨他一眼,忽然鬚髮皆張的暴怒道:“這還用你說!老子難道不知道嗎?可那個王司馬也不知灌了什麼馬尿,非要指派五百人剿匪,難道要我抗命不成?”

    他是真心火了,也不顧及什麼官大官小,張嘴就罵。

    平安心如火燎,沒耐心聽他們扯皮,起身冷道:“既然諸位都怕死,那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罷就要離去。

    劉昭然趕忙按下他,孤身前往實在太兇險了,他不能任由平安慪氣。

    諸人看著二人悍不畏死,面上皆露羞愧之色,低頭不語。

    他有心多救些無辜的百姓,但此刻見他們縮卵了,只能孤身前往。他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博愛的胸懷,此去只為看青兒是否還執拗的留在城中,不在最好,若是在,再行他法,至於最壞的情況,他沒想過,也不能去想。

    劉昭然也不停的搖頭,就算對手再強,也當有一搏的勇氣,可此時竟無一人生膽,以小見大,川蜀的整體軍力可見一斑。

    他也漸漸明白為何陰平的楊氏選擇臣服宇文氏,而不是歸降更近的武陵王。

    何江軍根基淺薄,本想借此提拔他們的,可惜他們讓他失望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點將,但現在看來,只能如此了。

    李護身為何將軍的心腹,此時不能裝聾作啞,抱拳請道:“將軍,末將願往。”

    何將軍驚訝的看著他,接著麵露喜色,他就知道,李護肯定不會讓他失望的,但轉念一想,他可是自己唯一的心腹...再次詢問道:“李護,你真的敢去?”

    李護咧嘴一笑,大刺刺的說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我們吃兵糧的哪有選擇的餘地,將軍對小的已經夠厚道了,再說,萬一剿匪成了,將軍肯定是太守大人的心腹,到時候小的也能跟著喝口湯,現在拼一把,總比窩窩囊囊的混日子強。”

    功名馬上取,富貴險中求。

    此言一出,一位伯長也豁出去,起身說道:“將軍,小的也願往!”

    有了領頭的,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不就一死麼,幹了!紛紛請戰。

    大失所望的何將軍頓生豪氣,大手一揮,“很好,即刻整兵出發!”

    一盞茶後,五百人馬早已匯齊,五個百人隊分列而立,排成還算齊整的方隊。

    清風徐拂,場中靜寂無聲。

    劉昭然清楚的看見每個人的神情無一相同,有的滿頭密汗,有的手腳輕顫,唯有那些什長之上小頭頭勉強算是鎮定,顯然,這是一群沒有見過血的雜牌軍。

    這一仗難了...

    劉昭然暗暗想到,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衣袖,不露痕跡的掃了一眼王僧略贈的紙條,微微嘆口氣。,把紙條揉成粉末。

    何將軍手持鐵槊,騎著高頭高馬行至軍前,喝道:“廢話不多說,為國盡忠的時候到了,隨我前去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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