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研究屍體
落日將隱,谷中半邊漆黑,半邊晦紅。
整座神殿埋在黑紅交接之處,像是半邊烏焦半邊焚燒。
三人立在緊鎖的殿門前,屏氣凝神,各自蓄勢,以應付突發的危機。
平安從衫下拎出金劍,緊握掌中,凝聲道:“退後些,我來破門。”
聞聲,二人齊齊退後。
平安目光凝注在那把銅鎖上,運氣,提劍。
劍光閃過,銅鎖應聲斷裂,同時,一腳飛踢,兩扇高門轟然大敞。
一團異常腥臭的流風撲出,三人忙掩口鼻。
平安定睛掠去,神殿內漆黑一片,目極至多三步,於是摸著一張凝神符點亮,緩緩踏入殿內。
剛入殿中,那“茲拉茲拉”響聲又起。
平安當即震散符咒,點點幽光霎時鋪滿了方圓三丈,橫劍環視起來。
只見樑柱下一群嘰嘰呀呀的毛團受驚,四散而逃。
三人頓時心神松下,還以為有什麼邪物藏身暗中,原來是一群土耗子,見神殿無人便竄進來覓食,不想這裏米都沒有一粒,只好抱著樑柱亂啃撒氣。
熒光閃爍,隱約看到殿中那根只剩小半截的粗壯紅燭,平安上前點燃,漆黑的大殿終於昏亮起來。
殿中依然擺著一排排的木床,只是床上空空如也,所有的屍體都不翼而飛,就連床頭怪異的油燈都沒剩下一盞。
劉昭然頓時氣餒,怏怏不樂道:“唉,還是來遲了,早知就不養傷了,也許早來一天半天,就能截住那兩人。”
平安拍拍他的肩膀,勸道:“沒那麼容易的,還是先看看你說的那個血池吧,這東西他總搬不走的。”
劉昭然點點頭,按照記憶走到紅燭下,足下踩踏一陣,血池的擋板緩緩推開。
一種腥甜黏稠的氣味,猶若地氣噴涌,從血池中崩發出來,絲絲滲入三人的毛孔中。
血池還是那個血池,悽絕的驚心,殘忍的喪膽。
阮玉霎時避過頭去,俏臉一片煞白,胸腹間伏鼓連連,乾嘔兩下,拔身掠出神殿,大吐特吐起來。
平安面色鐵青的看著血池中漂浮的各種零碎,硬梆梆的說道:“太殘忍,殘忍的令人作嘔,關上吧。”
劉昭然面不改色的關上了血池。
平安見他如此鎮定,翹起拇指,說道:“你真行,見到這種慘狀都能面色如常,佩服,佩服!”
劉昭然悽然一笑,說道:“世間的慘狀我見過太多了,所以我把慈悲留給了活人,這血池還不能叫我動,動...”
話未說完,嘴角溢位一淌涎水。
劉昭然腰桿急屈,慌忙撫上胸腹,噴出一蓬又一蓬的酸水。
那模樣,比阮玉吐的還兇。
平安搖搖頭,輕道:“當我沒說。”
兩人肚腸清理乾淨,面色很是不好。
平安對阮玉說道:“你先出去吧,保不齊還有更噁心的東西呢。”
阮玉吶吶不言,轉身退出。
又對劉昭然說道:“按理說,想要在短時間內搬走幾十上百具屍體,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但來的時候我已經仔細看過了,地上並無顯眼的腳印,而這神殿到處充滿了血腥氣味,似老鼠這等膽小之物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跑進來,所以這裏一定還有暗門,我們再找找的。”
劉昭然伸手一拍腦袋,失聲道:“對呀,耗子又喝血。”
兩人身形一轉,開始分頭尋找暗門。
兩人不懂土木之學,只能在諾大的神殿中一塊一塊的敲打地板,用笨辦法來尋找。
隨著時間流失,兩人敲敲打打下還真發現了一處異樣。
在一張木床下,劉昭然敲動了一處地板,回聲中空清脆,登時輕輕按下,那快地板緩緩陷落下去,旁邊擠出一個三尺寬的梯洞來。
劉昭然麵露喜色,呼道:“平安,快過來。”
平安聞聲上前,看著地道的入口門戶,說道:“果然有暗格,走,下去看看。”
兩人舉步就沿著石級向下行去。
石階很短,也就二三十步長,但入眼確實更加驚悚。
曠室地上,積擺著密密麻麻的屍體,幽幽熒光的照耀下,一張張溢血的嘴巴都大張著,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瞳孔都暴瞪著,彷彿在向兩人無聲的呼喊。
這裏的沒有滿地的鮮血,沒有衝頭的腥風,只有滲入骨髓的寒冷。
平安皺了皺眉頭,淡淡說道:“看來都在這裏了,那就一把火燒了吧。”
冷汗沁沁的劉昭然打個激靈,強忍著寒意,說道:“最好留下一兩具,我懂醫理,想研究下他們的術法到底是什麼...”
這時,密道外傳來一聲輕呼,“大哥,你們是在裡面嗎,我要不要下去?”
平安忙呼道:“不要下來,裡面什麼都沒有,我們這就上去。”
又側耳對劉昭然細道:“走,明天再燒。”
說罷攬過劉昭然的身軀就往外走。
剛出地道,一眼看到了阮玉捂著鼻子正在邊上探首張望,平安淡淡一笑,說道:“別看了,什麼都沒有,我們先找個屋子歇息下的,夜裏山路難走,天明再回去。”
阮玉點點頭。
兩人前腳剛提,劉昭然又在地上胡亂敲打起來。
平安停步,問道:“走啊,你幹什麼呢?”
劉昭然略帶慌亂的說道:“我關不上這道暗門了,這裏的開關不是同一處。”
平安上前扯起他的身子,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就別關了。”
劉昭然還想言語,平安微微搖頭,拉著他走了。
————
所幸屋內的擺設健在,柴米油鹽樣樣不少,只是三人經了這麼一陣,什麼胃口都沒了。
點亮了附近十餘處屋舍的燈火,確保足夠亮堂後,三人便擠進了一處屋中。
阮玉面色很是不好,早早和衣睡下了。
平安悄悄給她拍下一張凝神符,來到廳中。
劉昭然正在桌前一口一口的喝著酒水,腹中的辛辣刺激的他面龐泛紅,見平安過來,指指凳子,輕聲道:“好了?”
平安笑了笑,點頭坐下。
劉昭然把酒囊還給平安,笑道:“其實,阮姑娘真的挺不錯的,說相貌那是出水芙蓉,談性子也是溫婉可人,而且你對阮姑娘也相當在意,幹嘛還找其他女人呢?”
平安擺擺手,說道:“一言難盡,不說這個了,說說現在吧,現在打算該怎麼辦。”
劉昭然兩手一攤,無奈道:“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唄,今夜一定會有大動靜,靜待來客上門就好。”
平安微笑,把金劍放在案上,說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劉昭然目光巡在劍上,讚道:“好劍,造型古樸,材質罕有,起碼有一兩百年的光景了。”
又道:“先前我是不太明白的,回頭一想我懂了,只是還有些疑問在心,對方要是刻意抹除痕跡,為什麼不一把火燒了了事,反而留下這些禍根讓我們發現,這很奇怪。”
平安頷首,輕點桌面片刻,說道:“這個我也不太懂,或許是爲了把我們留下?”
劉昭然搖搖頭,“我跟那怪物交過手,他也應該知道,區區活死人是不可能留下我的,再不濟,跑總能跑的了吧...”
平安灌下一口酒水,淡道:“不想了,靜觀其變吧,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密道中,一具死屍忽然抖了一抖,接著暴突的眼珠子劇烈收縮起來,緊跟著,連手腳都“嘎巴嘎巴”的活動起來,不一會,死屍口中發出一聲低吼,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身來,在密道里悶頭亂撞起來,才撞到了出口,像密道外走去。
當第一具死屍“復活”,第二具死屍也跟著火了過來,慢慢的,所有的死屍都活了,他們晃著僵直的手腳,喉嚨裡發著如被被痰堵的怪音,成群結隊的悶頭亂撞,一時間,密道被堵的水洩不通。
神殿外,平安堵在門口,劉昭然緊隨身後,二人冷冷的看著幾具在殿中亂晃,非生非死的活屍。
先前他想的是一把火把這裏燒成灰燼,但劉昭然說想研究一下,就能放火亂燒一氣了,至少要想看看這些活屍戰力幾何。
吹滅了阮玉那屋的燈火後,便回到了這裏。
平安看著眼神凝滯,眼珠渾濁一團的活屍,毫不畏懼的握劍上前,一劍捅穿了它的心口,再輕輕一抽,黑血如同泉涌一般冒了出來。
而活屍居然毫無痛苦,甚至連痛感都沒有,理都沒理平安一瞬,依舊漫無目的的亂晃著。
平安轉頭問道:“如何?”
劉昭然看著淌血的活屍,說道:“跟先前記錄的一樣,不畏死,不知痛,沒有五覺,行動更是僵硬笨拙,看起來沒什麼威脅,那又為什麼會暴起傷人呢?算了,還是先試試能不能復活吧。”
平安眉頭微皺,反手一劍,斬向活屍腰身。
金劍如削腐土,活屍頓時化作兩截,滾滾黑血從斷開的兩截身子中淌出。
活屍竟然還未身死,上身依舊在地上胡亂爬著,下身則滑出一截黑乎乎的肚腸,沒了動靜。
雖然噁心非常,但是效果卓著,這活屍還未是死。
劉昭然乾嘔一聲,捂著口鼻,嗆道:“命力頑強,不是活人的機能,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