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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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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痴女魂 終

    “我不借了,我不借了...”

    阿昌如遭雷擊,髮絲根根暴起,胡亂叫喊著拔腿就逃命。

    還未走跑兩步,一個響亮的耳刮子摑在他的臉上,阿昌口鼻飛紅,原地轉了一圈,接著左臉又捱了一記,牙齒崩落,把他劈翻在地。

    兩記勢大力沉的耳光劈的阿昌眼冒飛星,卻打不走他驚恐的心情,襠下溼了一片,含著滿口鮮血,手腳並用的繼續向門口爬去,拖出一條顯眼的水漬。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想,逃離這裏!

    天邊星辰爛漫,月華長瀉,耳畔幽泣磐縈,摧肝斷腸。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阿昌就攀上門欄,一隻腳掌踩上他的背心,一隻手掌鉗上他的頸襟。

    “滾回去!”

    平安怒叱一聲,猛然發力,把阿昌甩飛回去,不偏不倚落回蒲菊身前。

    阿昌耳鳴目眩的翻身起來,迎目對上兩隻黑洞洞的瞳仁,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雙膝頓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胡亂抽打著自己耳光,涕淚齊下地哭求道:“小花,是我不好,我不該爛賭,不該爲了錢把你賣到安寧當,可我真的沒錢贖你,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害我...”

    蒲菊同樣跪在阿昌面前,雙肩聳動,身子不住地顫抖,啜泣道:“昌哥,我不會害你的,我也不曾怪過你,我只怪自己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我想家了,你現在帶我回家好嗎?”

    阿昌拼命的磕著頭,每一下都足斤足兩,直磕腦門飄紅,饒聲道:“我沒有孩子,那是你跟王老爺的孩子,我家又髒又破,這裏纔是你家,你不要找我索命,你去找王家人索命吧,我求你了...”

    蒲菊僵立住了,指著阿昌淒厲的喊道:“阿昌!你就這麼狠心嗎,爲了錢,你出賣了我,出賣了孩子,現在爲了活命,又誣衊我,誣衊自己的孩子,你還是人嗎!”

    阿昌把頭深埋膝間,顫抖道:“對對對,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念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你就發發慈悲,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蒲菊“咯咯”一笑,飄然浮起,接著癲狂的大笑起來,虛白的臉上陰氣交織,最終化作一滴絕望的淚水,從眼頰緩緩滑落,

    安詳的說道:“阿昌哥,若真有來世,我希望我們還能相見,到那時我們一家三口再重聚。今生,今生就這樣吧...”

    阿昌霍然抬首,望著漂浮的虛影,驚懼道:“你想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蒲菊緩緩伸出掌心,撫向他的天靈,無比溫柔的說道:“昌哥,不要怕,把眼睛閉起來,我會很快。”

    掌心被符陣散發的銳氣所絞,泛起陣陣氣泡,蒲菊卻彷彿感覺不到痛苦,微笑著,倔強的慢慢伸出了手臂。

    平安手掌一翻,四道劍符拔回袖中,接著悄悄屈指一點,一抹勁力點在阿昌大椎穴上。

    阿昌驚叫著翻身欲逃,只覺得身子突然麻痺,渾身酥軟的癱躺在地,眼睜睜的看著鬼手離他的面門越來越近。

    他的眼眶愈撐愈大,眼珠子幾乎要滾落出來,臉上根根青筋充塞,接著喉頭一滾,噴出一蓬黃水,手腿痙攣一陣,蹬直了雙腿,活活被嚇死了。

    蒲菊微微一怔,手掌輕輕“撫”在他的臉上,悽笑著搖搖頭,低喃道:“你該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她緩緩起身,飄在平安身前,漆黑的瞳孔變的越來越淡,身上的陰霧大捧大捧的消彌著,欠身禮道:“公子,之前多有得罪,現在我神志已徹底清醒,還請多多包涵,敢問公子貴姓。”

    平安回禮,平靜道:“免貴,姓沈,名平安。”說罷指指阮玉,說道:“她是阮玉。”

    阮玉微微行禮。

    蒲菊灑然一笑,低道:“我最後有兩個願望,念在我即將煙消雲散的份上,希望沈公子,阮妹妹,可以應允。”

    平安點點頭,抬手請道:“姑娘但講無妨,能做到的在下絕不推辭。”

    蒲菊輕聲謝道:“多謝了,多謝...其一,我的屍身就在後院井中,我希望公子可以把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合葬一穴,其二,我想幹乾淨淨的走,我賣身的票據至今還拿捏在安寧當的掌櫃手中,我懇請公子可以把它帶出來。”

    平安毫不猶豫的回道:“可以。”

    蒲菊垂首再禮,感激道:“多謝,兩位恩情蒲菊只能來世再還了,有緣再見...”

    說罷雙目忽然變作與活人一般無二的色彩,轉身看著阿昌的屍身,露出一抹解脫的微笑,在月光下緩緩匿去。

    阮玉抱住平安的臂膀,泫然欲泣。

    平安攬在她的肩上,慰道:“別哭,哭了就不漂亮了,走,我們去後院把她找回來。”

    阮玉紅著眼睛,抿緊雙唇,輕輕點頭。

    ————

    廢井藏在假山後麵,臺上無打水的軲轆,井口剃平,被亂草所掩,粗心的人恐怕會一腳踩空掉落井中。

    拔開亂草,平安凝睛望下,井底隱約橫著一具屍身。

    苦笑一聲,對阮玉說道:“屍體就在下面,可惜沒有纜繩,看來我得下去一趟了。”

    蒲菊身亡好幾個月,屍體怕是早已腐爛的不成樣子了,阮玉怎會忍心讓他幹這種活計,連忙說道:“不用不用了,我施法把它提上來就好。”

    平安狐疑道:“這井起碼有三四丈深,能行嗎?不要勉強自己...”

    阮玉笑笑。定聲道:“能行。”

    語畢,雙手掐作“者”字印,周身勁氣大振,手印一變再作“行”字訣,凝聚成如條般炫目的明亮。

    氣隨心動,道道氣條伸入井中。

    阮玉柳眉微顫,好似接觸到了屍體,實質的氣流立刻包捲起來,緩緩向上提去。

    平安定睛看去,那屍身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緩緩騰昇。

    隨著越來越近,阮玉額上也沁出絲絲細汗,青絲結起一截白霜,平安趕忙拍上她的背心,度氣過去助她一把。

    阮玉壓力驟減,霜花片片消融,終於把屍身提了上來。

    只見她蒼白的麵露掙扎,雙目暴突,頸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勒痕,裸/露在外的面板依然如活人般細膩,小腹微微鼓起,已經顯懷。

    蒲菊的屍身不但完好無損,更無散發絲毫的異味,這詭異的現象著實把兩人驚了一瞬。

    震驚也只是一瞬,二人迅速定神。

    平安面色鐵青的看著屍身,沉重的嘆息一聲。

    他已大約猜透了蒲菊是因何被謀害的...

    一屍兩命,怪不得怨氣如此之大...可她的屍身為何得以長留,這是個疑問。

    阮玉心靈質樸,沒想她屍身為何不腐,伸手輕輕拂過,讓她死而瞑目,低道:“蒲姐姐,你安息吧。”

    平安思忖一陣,腦中靈光一閃而過,對阮玉說道:“等我一下。”不等阮玉介面,縱身跳入井中。

    只聽井底“乒乒乓乓”傳來一陣鑿音,不多會,平安便抱著一塊方石魚出井麵。

    阮玉迷惑道:“大哥,你抱著一塊石頭幹什麼?”

    平安輕輕一笑,說道:“就是這石頭保蒲菊屍身不壞的。”

    阮玉驚訝,掃了一眼這塊綠油油的石頭,問道:“真的?我還以為是老天開眼了,所以屍身才完好無損的。”

    平安淡笑著說道:“你呀,真是敢想,老天忙著操持日月星辰,沒功夫搭理我們的。”

    指著石頭又道:“我偶然間看過一些記載,這石頭叫藻玉,相傳有諸多神奇的功用,眼下看來,可以保屍身不壞,還能助人凝魂,對常人都如此神效,對修行者而言自然更加顯著,可笑這王家人有眼無珠,珍寶就在腳下卻不識得。”

    阮玉頓時瞪直了眼睛,看著這不起眼的綠石,猶疑道:“真的這麼神奇嗎?”

    平安把藻玉擱在阮玉懷中,點頭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果然,剛一觸碰,心神立刻寧靜下來,疲頓的身子如置清泉,丹田之氣不由自主的運至四肢百骸,許多閉塞的隱穴也隱隱有衝蕩的跡象,就連天地之氣經過藻玉的提濾,也變得更加純淨。

    阮玉舒爽的險些呻/吟出聲,低眉羞眼的把藻玉還給平安,說道:“不可思議,這石頭真的很神奇,抱在懷中感覺太舒服了。”

    平安笑道:“當然,上古流傳下來的寶物,自然非同凡響。回頭我把它分作幾塊,送給上清派的諸位,還有趙大叔。”

    阮玉立刻拍手,歡喜道:“好呀好呀,我也是這樣想的,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尤其是趙叔。”

    平安“呵呵”笑道:“定會,定會。”

    轉身對蒲菊躬身一禮,真誠的說道:“蒲姑娘,多謝了,希望你來世還記得我們,到那時我和阮玉一定與你把酒言歡,一路走好!”

    身背蒲菊,手提阿昌,飛身離開王家大宅,在附近山上尋了一處風水較好的地方,伐木劈柴做了兩幅簡易的棺材,掘好墓穴,安葬好二人,忙活了近一整夜,天色微亮,二人才疲憊又輕鬆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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