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馭風九霄
“呀!”一聲長呼隨墨耀沖霄而起,煙塵蕩散,只留宕促狹的餘音在林間跌折。
阮玉身子縮在平安懷中,雙手緊扣住鵰翎,使勁閉上眼眸,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個不停。在那聲“起”後,身軀猛地後傾,腦中赫然空白,同時,驚雷一般的風聲直貫入耳,瞬息之間,人已跌入雲端。
雲天之上,勁風如刀,趙邇期早早撒開護體罡氣把三人罩入其中,攔下摧撲的烈風。
“哈哈哈...好寶貝,好天地...”趙邇期左腳踏前,雙袖橫展,隙入的長風蕩起飄飄衣袂,再粗陋的身形也難掩他此刻的風采。
見兩人默然無聲,趙邇期撇頭看去,差點笑出了音,只見兩人俱是雙目緊閉,滿面刷白,尤其是平安,牙關緊咬,相比之下,還不如阮玉來的輕鬆。
連連呼道:“睜眼了睜眼了,這麼好的風光旁人幾輩子都沒得際遇,你們倒好,畏手縮腦的成什麼樣子。”
阮玉慌的忙舉起一隻小手,朱脣發顫,討饒道:“不看不看,我懼高,萬一跌下去怎麼辦?”
趙邇期闊袖一揮,大笑道:“傻丫頭,這雕兒可是最聽你的話了,怎麼可能把你拋下天際,再說,有我在,也不可能叫你橫屍長空啊,你怕個甚,快快起身睜眼!”
阮玉這才悄悄開啟一條眼縫,像個老眼昏花的老太太一般聚視起來。
越瞄越是蠢動,越蠢動越是想看,片刻間,水眸大張,情不自禁的呼道:“好漂亮...”
只見足下萬頃波濤席捲,浩蕩如海,雲海中彩霓成團,飄波似漿,絲絲涼風彷彿溢位的香氳,軟膩的欲使人輕嘗一口,品味是酸是甜;再看遠邊的軟絮,好似千絲萬縷的薄線,剪不斷,扯不開,纏在一起揉成絲絨,等待新人把它織作輕紗。
飄飄欲仙是阮玉此刻唯一的感受。
“哈哈哈...傻丫頭,乘風入雲的感覺如何?”趙邇期捋須朗笑,姿態說不出的颯然。
阮玉雙手不知不覺離開了翎羽,怔怔望著眼前的仙境一般的景彩,朧聲道:“太漂亮了,像做夢一樣...”
趙邇期輕輕牽起阮玉,指著腳下雲浪,浩氣道:“這就出神了啊,哈哈,其實這又算得了什麼,上邊的風景更漂亮!”
阮玉眨眨迷濛的雙眼,吶吶道:“上邊是哪邊,天宮嗎?”
趙邇期啞然,不等他出聲,阮玉興奮的搖起他的袖口,眉飛色舞道:“天宮在哪?趙叔快帶我們去看看,我只聽人說天上有天宮,是神仙們住的地方,沒想到我連皇宮都沒見過呢,這能先見到天宮了,太開心了!”
趙邇期忍俊,接而失口大笑,輕輕彈了阮玉個軟栗子,笑罵道:“你這小妮子心也忒大點,我都沒見過天宮呢,上哪帶你去看?”
阮玉揉揉腦門,不好意思狹笑道:“人家只是想想嘛,原來沒有啊,太可惜了。那趙叔說的上面是哪邊?”
趙邇期笑道:“上邊就是上邊嘍,聽聞前人亦有馴養天禽,說蒼鷹就直入萬丈蒼穹,依我看,我們現在離大地不過區區千丈高,怎及的上萬丈的瑰麗。”
阮玉一聽登時兩眼放光,忙不迭的出聲道:“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讓小黑帶我們繼續升空啊!”
說著就要伏下身子去跟蠱雕交流。
趙邇期趕忙拉住她,又急又笑道:“千萬別,我的好侄女,你這是要坑死我啊!”
阮玉搔著青絲,茫然道:“怎麼了趙叔,不是你說小黑可以入雲萬丈麼,我還沒問小黑呢,說不定真的可以。”
趙邇期苦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飛天越高,靈氣愈發純粹,相應的,罡風也就愈加狂烈。現在不足千丈,我的護體罡氣尚且吃力,不時有隙風竄入,凍皮涼骨,若是升至萬丈,只怕也到不了萬丈,罡風就會立刻衝破進來,不消片刻,我們就得五臟俱碎,冰結而亡!”
阮玉雙目一驚,咋呼道:“這麼厲害啊!”
趙邇期點點頭,笑道:“當然!天地之力何其宏偉,別說凡人,就是真真正正的仙人恐怕也翻不出天地的掌心,我們修道之人雖說在與天爭命,但也要遵其法而行,而不能事事相抵,那樣只會死的很難看。”
阮玉似明非明的點點頭,忽然靈光一閃,驚喜道:“趙叔,你剛纔說騰空越高,靈氣也就越純粹,那我們以後修煉可以駕著雕兒啊,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仙了。”
趙邇期聞言一怔,暗笑一聲,溺愛的揉揉阮玉的頭髮,輕道:“傻丫頭,真要那麼容易的話,不說人人都能成仙,起碼修行有成的人幾乎都有希望成仙了。”
阮玉迷濛道:“怎麼了,不行嗎?”
趙邇期笑道:“當然不行,修行從來都是循序漸進,沒有捷徑可走的。沒錯,這裏靈氣是很純粹,可我敢吸納嗎?不敢,一旦罡氣碎裂,狂風就會立刻我卷下天空,就算敢冒險施為,恐怕吸納的還不如本身消耗的多,得不償失。再者,納氣如同喝水,太過純粹的靈氣也意味太過暴烈,一個大肚皮或許能喝下三五瓢水,可要是一桶水,一缸水,甚至一條大河,試問他如何喝的下,強行為之只會自取滅亡。”
說著虛捉了一縷隙風,輕笑道:“這世間,最純粹的是風,最輕柔的是風,可最狂霸暴烈的也是風,伴風可比伴虎,伴君要危險的多。”
阮玉這下聽明白了,臉色微苦,頹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越高越好呢,看來是空歡喜了。”
趙邇期明白阮玉的心意,笑著安慰道:“傻丫頭,不用這麼沮喪。其實這次馭雕飛天,已經讓我大受裨益了,眼界,心境,都開闊許多,甚至以前很多模稜兩可,一知半解的地方也豁然開朗,此行當真不虛。”
阮玉憨笑道:“那就好,我就說嘛,飛這麼高沒點好處怎麼能成。”
趙邇期頓時大笑起來,又覺遺漏了什麼,目光稍移,原來是忘了一直堅如磐石,悄然無聲的平安,眉頭微蹙,不悅道:“安小子,你一聲不吭蹲在那裏幹什麼?我還以為你掉下去了!還傻不愣登的故作深沉,唸經吶,趕緊睜眼起身看看這天地的,對你往後的修煉可是益處多多。”
阮玉“哎呀”一聲,她竟然也不知不覺也忘卻了平安的存在,實在不該!兩頰飄紅,矮下身子端在平安猶不撒手的雙臂上,柔聲道:“對不起啊,大哥,我一時出神忘掉了你了,大叔說的對,你快睜眼看看的,這裏真的很漂亮的。”
平安嚅囁了嘴唇,欲言又止,半響才飄出一句,“不行,我懼高!”
趙邇期先是一愣,接著捧腹大笑,拍著大腿根/子,踉蹌道:“不行,笑了我了,你這小子,實在太逗了,修行之人唯恐不夠山高水長,你竟然反其道而行,世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奇葩,哈哈...”
阮玉也憋紅了臉蛋,覺得平安除了偶爾喋喋不休,又有了一處十分有趣的地方,艱難嚥下笑意,溫柔道:“大哥不用怕,小黑飛的很穩的,這裏也不是很高,纔不足千丈,你睜眼看下,一下就好。”
說著牢牢把上他的雙腕。
感受腕口傳來的柔膩,暖熱,或是這給了平安勇氣,他緩緩轉頭,撐開兩條眼縫。
霎時,瞳仁立縮,天地間彷彿只剩自己。
身下雲樹幾近透明,無數盤根錯節的須蔓穿雲破霧,從眼前一掠而過,根根都映入自己的瞳仁,條條都抽打在腦中,直打自己的頭暈目眩,一股強烈的酸意在腹中迸發。
“嘔...嘔...”二話不說,平安趕忙擰上眼皮,劇烈的乾嘔起來。
趙邇期登時大急,指著平安急赤白臉道:“不準吐!若是吐在遐古身上,我就把你小子丟下去!”
阮玉也大急,心道,自己實在太莽撞了,更沒想到大哥這麼犟氣,不能看還非要逞強。趕忙撫上平安後心,輕輕順揉,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我真的沒想到你反映這麼大的,你要不要緊...”
又轉目嗔向趙邇期,撅嘴道:“趙叔你也真是的,大哥都這樣了,你還責備他。”
趙邇期一張圓臉拉成了方臉,眉頭大皺,冷冷道:“實在是這小子太不爭氣了,旁人想看都看不到的絕景,他有這樣的機緣竟然白白浪費,現在又這副受不起的模樣,實在難成大器!我先前真是走眼了!”
“趙叔...”阮玉小嘴一癟,欲要替平安辯解。
平安卻是伸手攔下阮玉,深長的呼吸幾口,平復下腹中翻攪,淡淡道:“趙叔言過了吧。”
趙邇期赫然冷麪,指著平安,淡漠道:“什麼?我言過了,你小子什麼意思?”
看兩人似要針鋒的模樣,阮玉正欲插聲調和。
平安率先開口道:“依趙叔看來,我們修道之人是一定作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