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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與風雨宣戰

    “是的,我等你——你的過去我不清楚,你以後的日子不管好賴,我奉陪到底!”丁如意拖著產後初愈的嬌弱身子,追著警車哭喊著。心照不宣的默契情感,使她當著眾人,向蔡步程甩出一顆顆定心丸。

    “因我平日在村裏為人處事捨得付出,不露財富,村人對我印象不錯,在村裏樹立了一定的口碑,更因蔡步程投案自首,警察沒有懷疑到我。”蔡和群坦白說,“因這次作案手段拙劣,隨機、隨意性很大,警方並沒有將第一次的持槍搶劫大案與我們聯絡起來,因蔡三根是主謀與實施者,他為此被判刑15年,蔡步程因半道主動放棄搶劫被判刑3年,我僥倖逃過牢獄之災,完全是因蔡步程替我頂了罪坐了牢。”蔡和群的思維,停駐在那段悽惶歲月,“有了這次‘教訓’,我此後不敢再心懷僥倖,沒再敢作案。我很小心,也很心累,那段時間,我身在獄外,卻要兼顧著照料三個家庭的重擔,一有風吹草動我都防備著,準備隨時逃走。”

    畢輝宇站起身,望望窗外,連日來老天好像被人開膛破肚,絲絲雨水被凝成密密麻麻的水柱,傾倒下來;大地像一口口井泉,經水柱一砸,長年累月隱避的泉脈被扎通,汩汩外涌的泥漿泥水,打著黑色的漩渦。

    天上的雨柱,地上噴涌的井泉,將昔日秀麗的荷田危水宏南垸村,變成濁浪排空的一片汪洋。

    房屋、堤壩,浸泡在洪峰中,軟塌得像一團發好的麪粉,危危可及,完全失去了抵擋風雨的功能,並且很有可能“反咬”一口,將主人壓塌在它們的暴怒之下。

    轉移!是唯一的選擇!

    危水派出所所長許丁山與教導員何疆華,率著全所十餘名民警、輔警,一直堅守在宏南垸村兩千多畝的洪災區,蔡厚斌與同事一道,往安全地帶轉移民眾,已有十幾趟了,他們緊貼在身上的警服,幹了又溼,溼了又幹。

    險堤要堵,轉移的思想工作要做,居民龐大的冰箱、傢俱等貴中物品,要搬上更高層的三樓、轉移的人們要棲身、要吃飯……他們一人恨不得頂十。

    許多時候,蔡厚斌真恨不得洪水能將自己一下衝進水裏,這樣,就能洗涮掉他的父親是搶劫銀行罪犯的恥辱,就能帶走他自父親東窗事發後,帶給他的種種擔心和漫天卷席的壓力,一了百了。

    可是眼前,百姓有那麼多物品要搬,那麼多老人、小孩等著他背出洪水區,他沒有“消逝”,躲避的資格,只有與風雨宣戰。

    要不要召喚輔警張嘉棟歸所?何疆華看著一個個在泥漿裡滾動的同事們,恨不得長出十雙手,既能背老弱,又能幫助抬扛居們的財產,還能衝上堤,與洪峰較量一番,腦袋裏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一輩子就結一次婚,我們再頂一頂吧!”許丁山甩了一把臉上的水滴,“法定的婚假是3天,張嘉棟昨天才請假回去。今天他的婚禮,我們原本要派代表去參加,現在都去不了,已虧欠了人家!”

    何疆華點點頭,返身投奔到呼兒喚女、呼天搶地的嘈亂人群中。他們要一人當十、甚至當百地頂一頂,一直要頂到雲開日出、人們都安全轉移、洪水退卻,就用不著去打攪張嘉棟的婚禮了。

    蔡三根、蔡步程相繼入獄,照料三個家庭的重擔,全部落在蔡石朋身上。他像一介伙伕,一天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侍侯著鍋爐,圍著爐臺轉。家裏的廚房,常常是小鍋裡煎著楊仙菊的藥,外鍋煮著雞湯,裡鍋悶著米飯。他坐在灶膛前,揮汗如雨地拉扯著鼓風機,將灶爐裡的火生得旺旺的,兩個鍋裡升騰起的霧霽,白雲般翻滾。

    藥煎好了,他倒出來藏在廚櫃的陰涼角落,以防被楊仙菊打潑;然後拿來兩個瓦罐,添上兩份,鍋裡留上一份;再將米飯添兩碗,抱在懷裏分別送給丁如意,賀雲霞。

    賀雲霞脾氣暴烈,與公婆合不來,分家獨過。第一次做媽媽,獨自一人面對啼哭的兒子毫無辦法,兒子哭,她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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