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千重海浪的命運之輪
沒想到,命運之手就這樣改寫了朱健民的命運。
一年後,賀桃芳及朱曉池,也夫貴妻榮地將家搬到了渭水市,租住在師部附近。而曉池一歲半左右,就開始小絨球一樣在賀桃芳夫妻膝前繞來繞去,“爸爸”“媽媽”歡脆的叫聲,像是來自天簌,給這個漂泊得太久的家,鍍上一層柔暖的光輝。
兩歲半左右,夫妻倆就將曉池送到渭水最好的幼兒園,朱健民就訓練她寫得一手好字,聘請幼兒園的老師來家教她彈電子琴、畫畫。戰友、同事們來家了,朱健民就拿著曉池的寫字本、畫畫本,在人前展覽,在人人羨慕的眼神中,或誇講聲中,抱起曉池,將她高高拋上天,再在曉池興奮而緊張的尖叫聲中,伸出雙手接住。
“這樣的幸福,在朱健民轉業後、曉池六歲上了小學一年級時,便徹底結束了。”賀桃芳的語氣,散發著大海歸潮後的淡然,“我二十歲之前的英雄夢,是束之高擱在半空中;我二十一歲之後開始在軍營裡,圍繞著朱健民走向實踐;而後來,我的悲痛與命運之輪,則使終被曉池,這個我抱養的小小生命所牽引。”
“我蔡和群,可以負天負地,卻不曾辜負過你;我蔡和群可以欺天瞞地,卻不曾欺過你瞞過你,曉池的身世,你為什麼不曾對我提及?”蔡和群深深地凝視著賀桃芳的目光,充滿責備,他完全忘了自己是一個正在受審之人,“你呀你,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最初不願意提及,是擔心曉池小小的生命,一再被流言中傷;後來的守口如瓶,並沒刻意,而是我基本忘卻抱養曉池一事,而是從心裏將她視為己出。是今天的梳理,讓我回想起了那段記憶!”賀桃芳不驚不乍的篤定,使蔡和群、秦智民、畢輝宇同時感受到她正是沐浴了千重海浪,纔會在萬馬齊喑之中處世不驚。
蔡和群點點頭:“我追求的本質,是爲了一己之私慾,所以不管你是貧窮還是富有,你總是像仙女一樣,佇立在我心頭。”蔡和群的思緒,重新陷於那段搶劫記憶。
第二天,蔡石朋帶著蔡步程、蔡三根,在人間仙境的晚餐,從五點吃到九點,整整四個小時,近千種任意挑選的食物,他們幾乎每樣都選來品嚐了一口。
由儉入奢對於一個人,是那麼輕而易舉之事,經過一天一夜薰陶,蔡步程、蔡三根再面對這樣糜華的場面,表現出紳士般處世不驚的淡然。
他們三人心照不宣,但彼此心裏都鏡子似的明白,吃完這最後的一餐盛宴,他們日後的生活,是該為此次冒險死於非命,還是從此在逃亡路上奔波,或是僥倖一飛沖天,都沒有定數,唯有眼前華麗的盛筵,能實實在在撐起他們醉生夢的貪婪慾望。
夜幕降臨的七點,蔡和群不待服務員提醒,就率蔡步程、蔡三根走出人間仙境輝煌的燈光,招來計程車司機,將他們送到了近郊半山坡一條狹窄的公路上。
蔡石朋給了出租司機一張五十元的紙幣後,提著一小袋雜物,徑直帶著二人來到半山坡一座廢棄的廟宇裡。
蔡三根瞅著荒山野嶺之中孤零零的殘破寺廟,一種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感覺,使他百思不解地大發牢騷:“那麼貴的地方都住過了,再多花個四五十元,找家小旅店湊合一下也行啊,來這兒幹什麼?”
蔡石朋看了蔡三根一眼,冷峻的眼神一下唬住了他。
蔡石朋彎下腰,兀自從隨身帶來的雜袋裏,取出了香爐、檀香。
蔡步程則俯身,單腿跪在地上,將腳下的淨土捧進香爐。
蔡石朋拿出三支香,插進香爐,然後捧著香爐,面容聖神地放在一尊泥菩薩跟前,打著火機,將三炷香點燃。
嫋嫋香霧,在破廟裏輕繞;絲絲縷縷的檀香,鑽入鼻孔,蔡石朋心裏沒來由地爆發出一種聖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