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蔡三幫”用筷子敲著不鏽鋼大鐵碗，來到食堂過早，只見賀桃芳穿著一件白色繡花短衫、一條大擺紅裙，正站在打飯的視窗給工人們打飯，那平靜而羞澀的波動，帶給她魔法般的貌壓群芳的實力，排隊打飯的男男女女，都在悄聲議論她紅白搭配的時尚，完美的身材，容光煥發的面板，像鏡子一樣閃耀著光澤的頭髮，漂亮得絲毫不像農村人……而她卻渾然不覺，專心地替工人們憑飯票打飯菜，卻使她的誘惑技能處於極好狀態，異性豔羨的眼色瀰漫在空氣中。

    蔡石朋好像遭到愛情的閃電雷劈，手裏的鋼鐵碗“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在水泥地面滾動著、蹦跳著，惹來陣陣鬨笑；更有甚者，鬨笑著追逐著鐵碗，朝它踢上一腳，使鐵碗滾跳得更歡，逗得大家更樂。

    蔡石朋好不容易拾起碗，在一群打工妹的提示下，跑到食堂廚房的水龍頭下去洗碗，一眼看到賀桃芳那襲大擺紅裙，在大鐵電扇的吹拂下，像紅霞般飄拂著，便如遭雷震。

    這個衣作有著顯著個人風格的小女子，身上煥發出無窮無盡的神奇瑰寶，誰也不能像蔡石朋那樣迅速發現這一點。他在一群人中，能一下注意到她，儘管他們總是在實習工廠一角匆匆擦肩而過，他自信這個麵腆內秀的女子，不會將他的示愛，當成荒誕的鬧劇來取笑……生命總是充滿誘惑的事，他與她都是遠離家鄉、斷尾求生的遊子，對愛情心懷一點貪婪，並不是一件壞事，他知道他那瞬間爆發出的靈魂，有能力獲得她的愛，而現在這個閃亮的時刻，完全在於他如何去表白了。

    “可事實，這是我一廂情願的事情，當我挖空心思的表白，換來的卻是自找其辱後，我一氣之下，回村娶了楊仙菊。三年時間，兩個娃兒呱呱墜地，巨大的經濟壓力，激發我貸款承包工程的更大野心。而工程失敗，世態的炎涼，一步步將我逼上了去搶銀行的懸崖邊緣。”蔡和群低下頭，將額頭抵著手銬。

    畢輝宇將探究的目光投向賀桃芳。

    賀桃芳點點頭：“我是一個喜歡做白日夢的人，並不能辨認出哪些事是有意義的，甚至能夠持之以恆的。我覺得愛情，就像一場關於人生未來的棋，只有找個實力相當的對手，纔會有一直博弈的興趣。所以如果真要找到我的婚點，恐怕首先要在精神層面與我站到同一個高度才行。”

    賀桃芳恢復語言功能後，及時在學習班的補習，準確地表達著她內心的精準想法

    “你的意思是，當年的蔡和群與你不是站在同一個精神層面的人？”畢宇輝詢問道。

    “是，那時的我，與她天才般的思想，毫不搭界。”蔡和群直言不諱。

    “也不全是這樣，我一直並不知道我的拒絕，會給他帶來如此巨大的震動與不甘。”賀桃芳回憶著，“我的老家是老區，我父親是一個老紅軍，我從小耳濡目染的結果，使我想嫁給一個軍人。”

    “在你拒絕蔡和群的時候，你心目中的另一半已出現了嗎？或者說，你已有了另一半的標準，才拒絕了蔡和群？—不，是當時的蔡石朋嗎？”

    “我的思維，要麼飄拂在天外，要麼沉醉在自己的內心世界，卻總忽視身邊正在涌動的世界。蔡石朋三個字於我而言，並沒有在我心壁上鏤刻過多少痕跡。”賀桃芳坦然地點點頭，記憶猶如穿過篩眼裏的陽光，在賀桃芳的頭腦中，火光電石般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