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白色粉末
可是還有別的事情麼?他兀自思索了一番,那人已走到近前,他揚了揚眉,那人便將那信管從那鳥爪子上拆了下來,遞給了他。
夏驚羽將將展開一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臉色頓變。
那人不明所以,只是不曾看到過門主這般失色的時候,一時有些惴惴,夏驚羽凝神細看了那兩行雋秀小字,卻是林半夏字跡無誤。
雖然時日已久不曾見過,但她的字跡他向來熟悉,絕不會看錯,頓時有些驚訝萬分,更讓他驚訝的是,那上面字的內容。
“兄長安好,半夏已於宮中安然,無他故也。瞞天過海,偷天換日之計亦可擱置,莫再為半夏多費心思,半夏無憂,攜子向兄長問安。”
攜子?夏驚羽瞳孔急劇收縮,心口頓時一窒,半夏居然有孕?居然懷上了皇帝的種?她難道不知曉,皇帝將林家、夏家視為眼中之釘,骨中之刺麼?還是那澹臺望舒拿了什麼話來哄她,將她收服了?
可是若是林家、夏家傾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不用提,她這腹中的孩兒,必然在那宮中也得不到什麼好果!
夏驚羽這邊廂正在念頭急轉,卻說這信上字跡的來歷。這青鷂子帶來的信本是鬱瑾嫣親手所寫,將將放出宮外的時候,林半夏思及什麼事情,便跟在她身後來傾華殿來尋她。
在那傾華殿門外站定之時,卻見著一隻雪白的鳥兒沖天而起,振翅掠過宮殿簷角,若非知道,卻只以為那是哪宮的寵鳥兒呢?
林半夏心中一動,望著那影子思索片刻,徑直入了傾華殿,蘭若還未來得及引進,她便衝入了內殿。
玉嬪站在視窗,仰頭正望著天邊的黑色小影兀自出神,見她猛然闖進來,一時有些受了驚嚇,轉頭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林半夏不言語,揚手遣退了婢女後,一雙眸子定定地看著她,玉嬪被瞧得神色發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試探著輕喚了兩聲後,林半夏聽著侍女們都退了下去,這才走上前來,壓低了聲音道:“你適才的信是送給誰的?”
玉嬪一驚,訕笑著道:“姐姐說什麼呢?”
“你還要瞞我?這般大的事情,你以為皇宮禁衛都是吃乾飯的嗎?若是被人查了出來,林家和夏家還有什麼說法來面對皇上的詰難?”林半夏咬牙切齒地道,幾乎是有些氣急敗壞了。
玉嬪呆怔地看著她,囁喏道:“姐姐……你、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這鳥兒能夠循香辨人嗎?還是我不知道,你定然與二哥哥有訊息往來?你們這般做,卻是當皇上和別人都是痴傻的嗎?”林半夏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底的怒氣道。
玉嬪鮮少見她這般急切發怒的模樣,有些張皇,道:“姐姐,我是告訴二公子,讓他不要再救你出宮了……”
林半夏因為情急,與她說話已然是半傾了身子,此刻直起身來道:“你將那鳥兒召回來,我要親自給二哥哥寫封信。”
玉嬪大驚失措,麵露難色地看著她,林半夏眼眸微眯,那神態卻與夏驚羽有了幾分相似,玉嬪嘟了嘟嘴,終於是拗不過她眼神執意,曲指放在口中,打了個悠長尖銳的唿哨,過了半晌,才聽見那屋外撲稜稜地響動。
林半夏舒了口氣,那鳥兒撲稜了一會兒,似是不習慣飛出去又再飛回來,落在桌子上的時候還有些不穩,待站定了之後,玉嬪捧起那鳥兒來,將它翅膀拉開,從那羽翼之下摸出一個細小的竹管來。
林半夏伸出手接過,展開一看,上面寫的誠然是與玉嬪說的無誤,心中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低聲向着她道:“我要親自給他寫一封,讓他絕了這個心思。”
玉嬪見她神色堅定,只好點頭,拿了紙筆過來,林半夏坐在案前,思索良久,不知該不該將這個訊息告訴夏驚羽。若是告訴了他,倒是不為過;若是不告訴他,他定然不肯放手這個計劃。
想了又想,思來想去,終於提筆寫下了兩行字,交由玉嬪重新封好,看著她將那信鳥兒放了出去,心中這才稍定。
兩人站在窗前,望著那鳥兒背影遠去,也自然是沒有瞧見那看不見的地方,一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眸子,瞧著那鳥兒的影子,足尖一點,跟了上去。
放走了信鳥兒,林半夏轉過頭來,沉思了一會兒,向着玉嬪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是爲着我好。我又何嘗不知林家和夏家如今的處境,父母便在宮外,卻是兩年杳無音訊,這是父親和我共同選擇的蟄伏之路,以保全家性命。”
“只不過那是從前了,如今我有了別的念頭,自然更是不會將林家和夏家置於生死之地,二哥哥雖然機警聰敏,卻並不知曉其中內情,外祖既然不知,若是知曉,必然會攔著他。”
她語調平緩,說的話卻是石破天驚的驚人之語,玉嬪聽著,作出一副苦瓜相來,林半夏抬起頭來,看著她純真燦然的面龐來,嘴角浮起疼愛的微笑來,伸手拉住她的手道:“這事我自然有打算。”
“過些時日,我也必然會尋個機會,將你送出宮去,將你送回他身邊。此後,你便陪在他身邊,莫要再有這樣爲了他舍了自己的傻念頭,要知道,只有你留在他身邊,纔是真真正正地與他守在了一處。”
玉嬪囁喏不言,林半夏不待她多說,又道:“我在宮中,自然有萬全之策。你們都莫要再擔心我,便是日後無論如何,我也俱能一力承擔。你們這法子,著實是太糊塗了。”
玉嬪聽到此刻,不禁想為夏驚羽爭辯兩句,道:“二公子的千翎門,本事極大,姐姐只說二公子糊塗,可二公子何時又辦過糊塗的事情?”
林半夏的話並不是這個意思,見她爭辯,也知道她是爲了心上人,不由笑道:“我自然知道二哥哥不是那般沒有頭腦之人,他的聰明機敏,外祖父也讚不絕口,我又怎麼會小瞧他。”
玉嬪面上一紅,知道自己是情急了,不由得害羞地垂下了頭,林半夏摸了摸她的鬢髮,伸手將她的手拉到自己懷中,摸上自己的肚子道:“你那般信二哥哥,自然是對的;我也同你一般,一樣的信皇上,信他不會再負我了。我嫁給他時,便喜歡他,如今也是一樣,你若是明白,就該知道我的心意。”
玉嬪心中大動,怔怔地抬起頭來看向她,卻是有些茅塞頓開,乍然醒悟了,她望住林半夏柔柔淺笑的臉龐,愣了半晌,頓時釋然,面上浮起羞澀的笑意道:“我知道了。”
兩人相視而笑,互相依偎著挨在一起說話,就如幼時一般天真無二,雖然不似總角之時那般的赤誠無邪,但心中有情意的人,總歸是比旁人更懂得珍惜一些。
卻回過頭去說夏驚羽拿到信之後的呆愣半晌,那擎著青鷂子的人詫異半晌,低聲道:“門主……門主……”
夏驚羽回過神來,如冬日暖陽一般的面色頓時冷了下來,正如湖水乍然結冰,他抬了抬眉,冷聲道:“備馬,我要入關!”
那人大驚,急忙道:“門主,這雪還未化,路上極是難走,還是等一等吧……”
夏驚羽此刻便才明白了鬱蒼心中的急切,將那紙條囫圇塞在袖口之中,抬步便往馬廄而去,那人見他如此急切,卻以為京中出了什麼大事故,忙跟在身後道:“還請門主示下,屬下讓門人待命。”
夏驚羽聞言,腳步頓了一頓,道:“等我到了京中,自會安排,通知下去,隨時待命就是。”
那人領了命,見他這般焦急的模樣,便也不再阻攔,掉頭便去執行自己的任務去了。跟在夏驚羽身後的小侍倒是急切地跟上了兩步,道:“公子,您說的過幾日回城中……”
夏驚羽腳下不停,雪青白的身影卻如一道雪影一般疾步而過,道:“傳話回去,就說我入關遊歷去了。別的無需多言,等我將事情辦妥,自會回來覆命。”
小侍急匆匆地跟著他到了馬廄,馬廄處已然立了六個玄色衣衫的勁裝男子,服色統一,配飾也盡然相同,一人手中牽著一匹高大的駿馬立在馬廄旁,馬廄之中一匹毛色鮮黑的駿馬低聲嘶鳴著,似是知道主人來了一般,打著噴鼻,在地上刨出些印子來。
那六人見著夏驚羽步履匆匆地走了過來,身姿不動,倒是齊刷刷地低下了頭,叫了聲,“門主。”
夏驚羽不答,走向馬廄,伸手解開了那韁繩,牽著那黑馬走了出來,二話不說,翻身上了馬,目視前方,開口卻是向着那立在一旁的小侍道:“傳我的羽令,門中諸事暫由封左使代為處理,本門主入關兩月,按時迴轉。”
說完,拍馬而行,六人侍衛也緊跟著翻身上馬,緊緊隨在身後,早有人開啟了出院的馬道,為首一道白色身影身後跟著六個玄色身影,如塔陣型散開,在蒼茫雪地上絕塵而去,揚起一路飛劍的白色碎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