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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太后不悅

    進來的正是憫枝,她抬頭一打眼,卻看見了賀雪歸,一時有些惶然無措,林半夏低聲道:“無妨,公主殿下不是旁人,你說便是。”

    憫枝抬眼看了一眼賀雪歸,卻見她容貌秀麗,眉眼溫柔,和氣得很,便略略放下了心來,低聲道:“儀貴人叫奴婢去,是爲了射鹿大典上的事?”

    林半夏冷笑了一聲,挑在射鹿大典上,倒果真是會挑時候,揚眉道:“什麼事?”

    憫枝咬著牙,顫顫巍巍地道:“便是做一件帶血的衫子,趁著大典熱鬧,無暇顧及,讓奴婢丟在娘娘帳中,儀貴人在大典上,引個由頭,勢必要搜到娘娘這裏來。”

    聽了這話,林半夏眉頭淡然,不作聲響,賀雪歸在心中揣摩了一遍,抬眼問道:“便是尋個什麼由頭?”

    憫枝聽她問話,慌張地屈了屈膝,道:“說是來了刺客。”

    賀雪歸擰起眉頭,道:“有刺客的事情怎能她說有便有的,難不成還要真的安排一場麼?”

    憫枝搖搖頭,道:“奴婢不清楚,儀貴人只告訴了奴婢,要務必把這帶血衫子放在娘娘帳中就好。”

    林半夏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憫枝抬眼望了兩人一眼,神色很是驚惶委屈,屈了屈膝,自退下了。

    賀雪歸想了一想,轉頭看向林半夏,道:“這主意倒是有些頗費周折。”

    林半夏含眉道:“難為她們倒是爲了我,事事都打算安排的如此周全。”

    兩人一時默默無言,片刻後,賀雪歸起身告辭,道:“出來的時候不早,我便要回去了。太后娘娘歇這麼久怕是也快醒了,我得緊著回去服侍。”

    林半夏站起身來送她,將將走到門口,賀雪歸卻又想起什麼似的,轉頭低聲道:“便是太后娘娘那裏,我會說上些話,你放心就是。”

    林半夏笑著點了點頭,道:“你有這份心意便是足夠,倒是不必要惹禍上身。”

    兩人相視一笑,賀雪歸便轉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賀雪歸心頭便總是思緒縈繞,走了一半,抬起頭來,卻見著遠處遙遙端立著一個人,一身鍺藍衣衫,側著身,投在她眼中一個側影,正與旁計程車卒說些什麼,神色鄭重,薄唇微抿,倒是疏闊磊落。

    她莫名浮起笑意來,踏步走近了些,傅沉雲側對著她,沒有瞧見她過來,倒是那小兵眼尖,見著了她,拱手行了一禮道:“公主殿下。”

    傅沉雲轉過頭來,卻見眼前的賀雪歸,急忙伸手行禮,道:“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賀雪歸頷首,道:“起來吧。”那小兵見她的神色,卻似是有話要和傅沉雲說,拱手行禮,便轉身走開了。

    傅沉雲道:“公主殿下有什麼吩咐?”

    賀雪歸想了一想,道:“是你安排禁防麼?”

    沒有預料到她會問這個,傅沉雲愣了一瞬,又回過神來,拱手道:“正是微臣。微臣身為兵部侍郎,卻也曾行過軍……”

    賀雪歸不愛聽他說這話,打斷道:“我知道,你在禁軍裡領過兵。”

    此言一出,傅沉雲大是詫異,他在禁軍裡領過兵之事很是隱秘,是澹臺望舒登基之時就安排進去的,後來便提了出來,此事並不怎麼有人知曉,她是如何知道的?

    賀雪歸自知失言,急忙咳嗽了兩聲,掩飾道:“你與家父說起過,我偶爾聽家父誇你,才知道的。”

    傅沉雲瞭然點頭,賀相一向為官正直,很是受他尊崇,不由得便笑著拱了拱手,道:“多謝賀大人抬愛。”

    賀雪歸瞧著他的模樣,心中憋不住笑,豈止是賀大人抬愛,便是他的女兒也很是中意你的很。想到這裏,不由得臉上浮起一絲紅暈來。

    傅沉雲抬起頭來,臉頰緋紅,卻很是詫異地問道:“公主殿下可是不大舒服?”

    賀雪歸恍然回神,懵然地“啊”了一聲,卻看他半歪著頭,很是認真地瞧著她的臉色,心中又好笑又好氣,也只有他,才能將女孩兒家的小女兒情態看做是身體不舒服吧。

    想到這裏,她倒是被他氣樂了,道:“不曾有什麼不舒服。”說罷,便矮身行了一禮,施施然走遠了。

    傅沉雲見她行禮,自己也慌忙退了一步,拱了拱手,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那一抹美麗身影已經走得遠了,他站在當地,愣愣地望了一會兒,卻沒明白個所以然來,為何寧安公主要來尋他說上一會兒話?

    身邊不知何時冒出適才的小兵來,陪著他一同望了一望,看他一臉神思悵惘,道:“公主殿下生得果真美麗無雙。”

    傅沉雲沒有聽得清楚,愣愣地應了一聲,那小兵見他還沒回過神來,卻以為他心中思慕得很,笑道:“以大人的文學武才,便是求娶公主,也未嘗不可啊。”

    傅沉雲這纔回過神來,聽他這一句渾話,急忙斥道:“身為臣屬,怎可有如此心思言語,大不敬!”

    那小兵本來就是隨口一提,見他認真,也急忙正了神色,道:“是。屬下知錯。”

    傅沉雲點了點頭,道:“再去看看吧,後日便是大典,不可有一絲疏忽。”那小兵應了,領命去了。

    傅沉雲回頭看了一看,賀雪歸的身影早就不見了,許是進了帳子了。搖頭嘆了一嘆,便回過頭來,想起小兵適才的玩笑話,心裏苦笑了一番,便是什麼話也都說得,不期然地,腦海中卻浮起另一個身姿淡然,眉目清冷的女子來,不由得地頓了頓足,愣怔了一會兒,突地想起那人的身份,卻猛然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雜念驅逐出去,疾步向前走去。

    他這一副一驚一乍略略失神的模樣,卻被適才的小兵看在眼裏,這小兵倒是也聽話得緊,不再渾說此話,只在心中偷偷笑道,原來傅大人見著公主殿下也是失魂落魄的麼?倒是還不讓說了……若是公主殿下和傅大人能成一對,倒也很是般配的麼。

    賀雪歸進了帳子,太后將將醒過來,菡芝服侍在一旁,瞧見她進來,太后眉眼便笑了開,“你去哪兒了?”

    賀雪歸矮身行了一禮,笑道:“雪歸去旁的帳子中轉了一轉,瞧見林貴嬪,與她多說了兩句。”

    她的態度坦蕩,倒是不遮不掩,太后頓了一頓,雖然是關乎林半夏,倒也沒說什麼,道:“也是了。你們年歲相近,倒是比我這個老太婆能說上些話,悶在這裏,也是無趣。”

    賀雪歸上前扶著她的手臂,道:“太后娘娘可不老。雪歸去與貴嬪娘娘說話,只是覺得她今早受了委屈,卻沒說什麼,想代太后娘娘向她說一說話罷了。貴嬪娘娘心中很是感念太后娘娘的垂憐呢。”

    太后聞言,微微露出個笑意來,“你倒是要代哀家說話了?”

    賀雪歸急忙鬆開手臂,矮身請罪,伏地叩首道:“雪歸不敢代太后娘娘的旨意,便是有天大的膽子,雪歸也不敢代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是……只是……”

    太后低頭看著她,長髮傾瀉在背,一派宛然,頓了一頓,面上才浮起微微笑意來,言語間也很是溫柔了不少,道:“起來吧。哀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賀雪歸直起身來,低著頭,模樣很是委屈怯弱,低聲道:“雪歸……雪歸不敢仗著太后娘娘寵愛就目無宮規,目無太后……”

    太后見她的模樣似很是有些可憐驚懼,笑著拍了一拍她的手道:“哀家說了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說罷站起身來向外帳走去,賀雪歸急忙站起身來,上前扶了她的臂膀,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到了帳前,太后安然坐下,才轉頭望向賀雪歸,語重心長地道:“哀家知道你是個心善的孩子,你也曾是哀家心目中最好的皇后人選,只是這後宮諸事,卻不是你能左右,便是哀家有些時候也不能。林貴嬪自有她的造化,旁人也有旁人的造化,你要摻和進去,若是哪一天將你也連帶進去,卻讓哀家如何是好?”

    賀雪歸垂著頭,神色很是柔順,低聲道:“雪歸知道了。”

    太后滿意地笑了一笑,卻又想起林半夏來,默了一默道:“你有這份心,能去多與她說說話也是好的。林貴嬪總歸是個命苦的孩子……便是哀家時時也有些不忍心,你能代哀家與她說一說也是極好。”

    賀雪歸點了點頭,道:“雪歸明白。太后娘娘心軟,卻不好讓皇上看出來,雪歸日後多注意就是了。”

    太后浮起笑意來,看那模樣倒是不再計較了。

    賀雪歸心中淡淡地舒了一口氣,又陪著她說起旁的來了。菡芝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眼前這一幕,垂下眼來。

    說了一會兒,賀雪歸出去要給太后取些物件來,望著她出去的背影,太后面色淡然,卻瞧不出心中所想。

    菡芝近前笑道:“太后娘娘收了個心善的女兒,也是福氣啊。”

    太后神色莫明,低聲道:“雪歸是哀家疼在心裏的孩子,哀家看重的就是她端莊守禮,極有本分,只是無緣做了哀家的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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