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問罪
白芷一臉詫異,林半夏向着憐葉手中的紙包努了努嘴,道:“那個,給我。”
白芷瞧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真知道了,憐葉走上前來,遞給林半夏,林半夏低著頭,纖指翻飛,便將那紙包拆了開來,拿起一根細碎的草藥來,喂到那兔子嘴邊。
瞧著這一副景象,白芷雖然知道她已明瞭自己的心思,並不相信她心中的念頭,但自己到底還是存著些想法,見狀,急急道:“娘娘……”
林半夏遞著那半根樹枝,喂在了兔子豁牙唇邊,那兔子倒是呆,也不看那是什麼,張口便一寸一寸地往肚子裡吃著。
林半夏慢條斯理地道:“倒是沒有瞧出來,這是一隻有了小寶寶的母兔子麼?”
白芷瞪圓了眼睛去看,早之前只是覺得這兔子在這圍場之中,吃的好睡得好,便是一副好體態,如今仔細一看,卻覺得它肚子尤其滾圓,看那情形,可不就是懷了崽子的母兔子麼?
白芷撓了撓頭,被看穿了心思,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退到了一邊。
憐葉站在身後微微笑著,憫枝卻眉頭微鎖,暗暗想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眼瞅著太陽落下去了,白芷便讓憫枝去傳膳,用了膳,林半夏眉頭微揚,白芷便會意,揚聲道:“娘娘,我們去瞧一瞧玉嬪娘娘吧。”
林半夏淡淡地點了點頭,便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白芷跟在後麵,將將要走出門的時候,回頭道:“你們兩個好生看著帳子,可不要亂跑了。”
兩人低頭應了是,送著兩人出帳子了。林半夏進到玉嬪帳子裡,玉嬪可巧也是剛剛用完膳,見她來,迎上前,聲音壓得極低:“姐姐,可是今夜了?”
林半夏淡淡地點了點頭,從身上拿出了一把匕首來,放在手中細細端詳,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道:“便是今夜了。”
玉嬪道:“又不是個好心的丫頭,姐姐還憐惜她不成麼?”
林半夏笑了一笑,道:“我怎麼會是憐惜她的人?這世上,不過是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若要害我的人,我也要存些憐惜的心思,卻怎麼對得起那些盼著我好的人?”
玉嬪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笑道:“幸好姐姐不是那樣的人,要不然,便是瑾嫣也要不高興了。”
林半夏瞧了她一眼,微微笑了起來,白芷站在帳子邊上看了一會兒,瞧見憫枝的身影過不多時便從帳子裡出來,神色一動,急忙走過來,低聲道:“娘娘,出去了。”
林半夏轉過頭來,神色間很是無奈,“果不出我所料。”
片刻後,又換上了一副沉肅的面容來,神色如冰似雪,很是有些冷意,“我們回去吧。”
白芷點了點頭,便跟在了後面,回到帳子裡,憐葉便坐在桌前仍舊逗弄著那母兔子,玩得正開心,看見兩人回來,神色怔然了一下,走上前來,行禮起身,疑惑地問道:“娘娘這麼快就回來了?”
林半夏淡淡地點了點頭,起身往正榻上而去,轉身落座,衣衫散在榻上,也不想著去拂一拂,面色很是冷然地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心中微嘆,這都說飲茶夜裏容易睡不著,今夜總是睡不大安穩,也好提一提神。
她呷了一口茶,放在桌子上,聽著白芷問道:“憫枝去哪兒了?”
憐葉不明所以,瞧著兩人氣氛不對,卻不知是爲了什麼,聽白芷這麼一問,忙道:“憫枝姐姐去帳子裡了,說是夜裏涼,拿件外衫過來。”
說罷,想了一想,又以為是白芷怪罪兩人不好好看著帳子,又道:“白芷姐姐恕罪,憫枝姐姐說她過會兒就回來,還有奴婢看著帳子,可是一刻都不懈怠的。”
白芷微微地點了點頭,看她渾然無知的模樣,倒並不疑心她是摻和其中,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緊張。”
憐葉懵懂地點了點頭,娘娘不怪罪就好,不由得暗暗地舒了一口氣,這氣息未落,白芷又問道:“你與憫枝可是親姐妹?”
憐葉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答了,道:“回姐姐的話,不是的。奴婢是和憫枝姐姐一同入行宮做侍女的,之前嬤嬤說我二人生得像,又說貴人們都喜歡成雙成對的,便給我二人改了名字,說這樣聽著就更像雙生了。”
白芷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憐葉答完了問題,微微地屈一屈膝,便站到了一旁。
時間一絲一絲流過,林半夏坐在榻上,神色淡然,倒是瞧不出什麼異樣了,白芷立在她身側,看那模樣像是等什麼人似的。
憐葉立在一側,很是疑惑,時間越過越久,憫枝卻還沒回來,她不禁有些焦灼了,這憫枝姐姐到底是去取什麼衣衫了,這麼久還不回來?
有了這一層擔憂,便時不時地支著耳朵聽一聽,外頭的動靜。
燭花暗了幾暗,憐葉取了剪子將那燭心剪了一剪,那燭便又灼灼燒了起來,林半夏眉目微沉,並不說話,帳子裡一時便靜得嚇人。
許是過了半個時辰,帳外才聽見了腳步聲,憫枝毫不設防地掀簾而入,映入眼簾的便是林半夏坐在正榻上的身影,聽見她回來並不動聲色,只悠然地晃了晃案上白釉繪了桃花細雨景緻的茶壺,道:“憐葉,去添些茶來。”
憐葉看見憫枝回來,剛想說些什麼,聽見林半夏喚,便住了口,上前取了茶壺,轉身向內帳裡添茶去了。
憫枝看著眼前的情形,到底是做了虧心事,心中有些惴惴,上前請安,道:“奴婢回帳子裡取件外衫,不知娘娘迴轉,請娘娘恕罪。”
林半夏半握著手中的茶杯,望著那茶盞中浮浮沉沉的茶葉,語氣幽涼,“無妨。”
憫枝俯首謝恩,剛要起身,又聽見上首林半夏語氣沉涼,聽在耳中,無端地起了些顫慄,林半夏道:“先別起著起來。”
憫枝剛欲起身的身子又矮了下去,俯首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林半夏終於捨得從那茶盞上挪開視線,轉了轉頭,目光便落在了憫枝身上。
憫枝雖然低著頭,卻仍能察覺到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身體便陡然一驚。
林半夏望著俯首叩拜,手背貼地,額頭緊緊貼在手背上的憫枝,低低地嘆了一聲,道:“憫枝,你可知罪?”
憫枝心中猛然一驚,恍然抬頭道:“奴婢不知。”
直起身來,直直撞進了林半夏幽涼如冰的眼眸裡,心裏那一驚之後便又添了一分冷意,莫非,貴嬪娘娘知道了?
林半夏定定地看著她,眼神雖幽涼,語氣倒是軟了幾分,道:“憫枝,你服侍本宮這幾天,應該知道,本宮是個有一說一的人,有人對我好,我便能多出幾倍的心思來還,有人存了要害我的心思,我也決計不會輕饒。”
憫枝更是慌張,心裏亂成一團,卻仍舊咬著牙,道:“奴婢不知奴婢犯了什麼錯,還請娘娘明示。”
林半夏瞧著她死不悔改的模樣,很是嘆了口氣,從袖口中摸出一個物什來,拿在手中細細摩挲,那物件在燭火的照耀下,本是鋒利幽寒的刀刃上竟泛出些柔和的光芒來,看著倒是一點都不嚇人,憫枝瞧見了,卻如遭雷擊,腦中一片空白,訥訥地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林半夏摩挲了一會兒,才望向憫枝,道:“這東西,你可認識?”
憫枝這心中如鍋中亂粥,咕嘟嘟沸成一團,一雙眼睛只曉得盯著那東西,腦中不知想些什麼,口中到還是死不承認,“奴婢……奴婢不曾見過……見過這東西。”
她哆嗦得厲害,一句囫圇話也被她說成了幾截,林半夏聽在耳中,微微地皺了皺眉,道:“那你到底是見過還是沒見過?”
憫枝哪裏還有工夫去回她的話,一雙眼睛卻似被那東西吸住了似的,手腳俱麻,心裏全是東窗事發的慌張,已經聽不進去她的問話了。
白芷瞧著她的模樣,頓時有些惱怒,這壞丫頭,竟然敢做不敢認麼?不由得低喝一聲,喚回她的神智來,“好個賊心丫頭,娘娘問話,竟然不知回答麼?”
憫枝被她驚了一跳,頓時渾身一顫,回過神來,瞧著兩人的模樣,林半夏神色淡然,卻一副心裏明鏡的模樣,白芷柳眉倒豎,看在她眼中,竟有些凶神惡煞的模樣,頓時渾身的力氣都沒了,癱軟下來,道:“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有我出個所以然來,低下頭去,不看她手中的東西,林半夏低低地嘆了一聲,剛想說什麼,卻聽帳外傳來一道聲音來,“竟然不敢承認麼?”
話音剛落,簾子便被掀開,玉嬪面色冷峻地走了進來,望著地上的憫枝,冷聲道:“這是本宮親手從你身上拿走的,你還敢說,你從來沒有見過?”
憫枝轉頭看了她一眼,淚眼迷濛,玉嬪瞧了瞧她的模樣,心中一陣嫌惡,道:“這是那夜在行宮華清殿中,本宮親自從你懷裏取的東西,你存了什麼樣的心思,竟敢在貴嬪娘娘身邊,身懷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