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詭計
鬱瑾嫣嘟了嘟嘴,道:“我在這宮裏住了這麼久,可是也看得清楚。好在宮中的人並沒有把我當做一回事,連皇上也沒有把我當一回事,這才過得自在些。”
林半夏微微含下眼睛來,約莫了一會兒時辰,憫枝該回去了,便起身回去。
回到帳子之時,憫枝已在帳中,手邊正拿著手帕擦拭她的臥榻,見她回來,便放下了帕子,上前微微行禮,臉上一派和善,笑道:“娘娘回來了。”
林半夏點了點頭,道:“你去尋一尋憐葉,我讓她去請太醫給玉嬪看一看,卻沒想到,玉嬪只是吃多了東西,有些撐脹,已給她吃了帶的通氣的藥,再請太醫倒是麻煩了。”
憫枝不疑有它,行了一禮,便起身出去。
林半夏看著她出去,便矮身坐在了床榻上,白芷站在一側,低聲問道:“娘娘,接下來該如何?”
林半夏微微泛笑,道:“如今她既要害我,便是想拿個由頭來,我倒是想看看,有什麼可讓她拿的?”
白芷道:“便是沒有,娘娘也不能大意了。這奴婢,在行宮之時,身邊便帶著匕首,萬一要是有禍心,想要害娘娘怎麼辦?”
林半夏搖搖頭道:“她還沒有這麼大膽,敢在秋狩之時,貿然動我。”
她說的這個她,指的是蘇漫漫,聽在白芷耳中,卻以為是憫枝,心中想了一想,終是有些放心不下。
趁著憫枝去尋憐葉的功夫,帳前又聽人喚,“奴才林和德求見貴嬪娘娘。”
林半夏很是有些詫異,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倒是不怕被人瞧見?白芷上前掀起門簾,放她進來。
進得門來,林和德一副笑嘻嘻地模樣,上前行禮道:“林和德見過貴嬪娘娘。”林半夏瞧著他喜氣盈盈地模樣,忍俊不禁道:“起來吧,可有什麼事?”
林和德站起身來,一副喜慶模樣便有些耷拉下來了,面上露出一副很是不忿的模樣,林半夏瞧他的神色換得如此快,不由得訝異道:“你這幅形容是爲了什麼?”
林和德沉了容色,很是有些生氣地道:“奴才原先並不曉得,原來娘娘這處竟還有這樣窩藏禍心的人。”
林半夏詫異地道:“你是說……”
林和德正了正色,又是一副嚴肅的模樣,道:“此次是皇上派奴才過來,知會娘娘一聲,那小蹄子夥同了儀貴人,要陷害娘娘。”
林半夏自己也只是知道了憫枝和儀貴人互通,卻並不知曉兩人定的什麼計策,聽他這樣說,心中倒是疑惑澹臺望舒怎麼就先知曉了,便道:“她們要如何陷害我?”
林和德低聲道:“那小蹄子得了儀貴人的好處,要在娘娘的帳中,放上一柄匕首,然後便由儀貴人找個由頭,說來了刺客,四處翻找,便要查詢到娘娘這裏。”
林半夏頓時瞭然大悟,想了一想,卻又垂下眉頭來,疑惑道:“可是,她的匕首已經在我手中了,又該如何放在我帳中?拿來陷害我?”
林和德回道:“那匕首是不小心被娘娘得的,她倒是以為自己弄丟在行宮裏了,吃了儀貴人的斥責,儀貴人便給她另出了法子,讓她在娘娘帳中扔下一件帶血的衣衫,一樣的道理。”
林半夏想來想去,不由得搖頭失笑,道:“我知道了,自然會防備些的。”
白芷奇怪道:“娘娘,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去捉拿她們個現行呢?”
林和德瞧了她一眼,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道:“現下捉來質問,可是人證物證皆沒有,又如何能定罪?”
白芷噘起了嘴,不作聲響。
林半夏想了一想道:“你回去吧,此事倒是不宜讓皇上摻和其中,若是被人知道了,便是說不清楚的風波。”
林和德見她已明瞭,聽她這樣說話,不由得笑道:“皇上和娘娘倒是互相維護得緊,倒是讓奴才當著傳話的。”
林半夏笑罵了他一句,讓白芷送了他出去。白芷迴轉過來之時,道:“娘娘現在知道了,要該怎麼做?”
林半夏心中低低地嘆了一聲,她對旁人並沒有些許惡意,只是如今,事情明明白白地落在頭上,卻是不能不反擊了,想了一想,低聲道:“等了入了夜吧。”
過不多時,憫枝便領著憐葉一同回來了,憐葉上前請安道:“啟稟娘娘,奴婢找了太醫,走了半路,憫枝姐姐便叫我回來了。”
林半夏笑了笑道:“是我讓憫枝去叫你的,玉嬪已有些好了,倒是不必再麻煩太醫。”憐葉便點了點頭,應了聲是,自己下去忙了。
憫枝站在身後,神色間倒是掩飾得很好,只是那眼底的一絲焦慮慌忙,卻是落在了林半夏眼中。林半夏心中重嘆,別過臉去不欲看她,道:“你們且去忙吧,白芷陪著我就行了。”
憫枝和憐葉應了是,自己下去了,林半夏坐在帳中,沉思不語,白芷道:“娘娘在這裏也是無聊,不如出去走一走罷。”
林半夏想了一想,便點了點頭,便帶了她一同出了門,出門一瞧,心情便是有些好了起來,這北山之下,一片山林倒是疏闊明朗得緊,便走前了幾步,向這帳子周圍走去。
守在周圍的兵士見她過來,拱了拱手道:“娘娘,這周圍,多得是些野物,還是小心些,莫衝撞了。”
林半夏點了點頭,道:“我便在這四處走一走,不會往深處去的。”那兵士行了一禮,便放了她過去。
林半夏漫步走著,那山林盡染橙黃,透著暖洋洋的日光灑下來,那葉子上都是清透的亮光,隨風微動,倒像是一個個精靈一般,很是美麗。她微微泛起笑容,多向前走了兩步,卻見那不遠處橫亙著一根倒下來的樹幹。
樹幹合抱粗細,看那模樣倒像是自然倒下的,她走上前去,坐在那樹幹上仰起臉來,陽光透著斑駁的樹影灑下來,在她眼皮上投下輕紅的色澤來,她低低地笑出聲來。
白芷站在一旁,看著她笑意盈盈,也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那叢林間,一隻棕色的野兔從二人之間蹦跳而過,見了人也不避人,白芷驚訝叫道:“娘娘,快看。”
林半夏睜開眼睛,轉頭去看,那野兔一拱一拱地鑽在一叢矮草裡,口中咀嚼不停,林半夏笑道:“白芷,快將它捉來。”
白芷應了一聲,便貓著腰上前,誰知道那兔子雖然吃得體態肥美,倒是一點也不笨拙,似是知道白芷要捉她一般,在她離它兩步的距離之時,“蹭”地一聲竄了出去,跑出一截,又悠閒地停下來啃著地上的矮草。
白芷叉了腰,氣哼哼地道:“好你個笨兔子,竟然還敢戲弄我!看我不把你捉了來,做成烤兔腿!”說著,便捋了袖子,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預備撲它個冷不防。
林半夏看著一人一兔較勁,站在當地倒是輕笑出聲,偏過頭去再看,白芷追著那兔子倒是跑的有些遠了,不由得有些緊張,抬步欲要去尋她一尋。
剛剛要挪動一步,卻聽身後斷然一聲輕喝,“別動。”
林半夏渾身一僵,頓時愣在了當地不敢再動,聽著那聲音微微有些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站在當處,很是有些慌張,問道:“怎麼了?”
身後那人不言不語,只低聲地說了一句,“先不要動。”
林半夏不明所以,又聽他語氣很是嚴肅,不由得想了一想,或許是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離她正近,可是什麼危險的東西呢?
她腦中轉了一轉,便想起了一種通體冰涼,嘶嘶吐著舌頭的動物,蛇?想到了這個,林半夏頓時想尖叫出聲,可又不敢出聲,兀自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僵硬地站著,咬著牙不敢吭聲。
過不多時,便聽身後,“唰地一聲響,卻是劍風破空的聲音,一個半拳大的東西,便從她側裡飛了出去,跌到了剛纔那兔子啃過的一窩草邊。
正是一顆兀自吐著信子的蛇首,眼睛還睜著,眼中泛着幽涼的光來,那神經還活著,砍掉了七寸,兀自在當地顫動了一會兒之後,纔不動了。
林半夏一聲尖叫壓在嗓子裡,想喊也是喊不出來,出了渾身的一陣冷汗,卻覺得全身都不大舒服,身後那人走上前來,低聲道:“沒事了。”
林半夏站得僵直,她向來又最怕蛇,只是看上一眼,就滿是冷汗,渾身冰涼,連話都說不利索,那人低頭看了她一眼,看她面色煞白,不由得了然,回身將那兀自捲曲在她身後的長長一條蛇身子連著那斬下來的蛇首挑著,扔到遠處,這才轉過身來,語氣放軟了道:“沒事了,已經死了,別害怕。”
林半夏這纔將渾身繃緊的軀體漸漸放鬆下來,低低地舒了一口氣,額上的冷汗便滾滾而下,那人見她如此害怕,倒是有些好笑,帶了笑意道:“竟然這樣怕麼?”
林半夏緩了半天,纔將舌頭捋了利索,拍了拍胸口,抬起頭來道:“多謝。”
她身前那人,瞧見了她的面容,驀然一怔,脫口而出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