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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說話間,膳食已經傳了上來,澹臺望舒擱下書本,起身坐到飯桌前,蘇漫漫忙不迭地跟著一起坐下,澹臺望舒沉默地夾著飯,一口一口地往嘴裏送。

    蘇漫漫幾次三番瞧他的神色,欲要張口說話,思來想去,蹙著眉頭終是沒有說出來。澹臺望舒擱下筷子,瞧著她道:“有什麼事說就是,不必吞吞吐吐的。”

    蘇漫漫擰著腰身,很是委屈地道:“前些時候,您答應臣妾的事情還沒著落呢?”

    澹臺望舒擰眉思索了一番,想了起來,便是為她尋一門義親的事,他想了想道:“朕正在選著,想了幾家,正在看,回頭讓人給你送來,你好好瞧一瞧。”

    蘇漫漫大喜過望,徑直起立,跪在桌邊,道:“謝謝皇上。”

    澹臺望舒點了點頭,讓她起身,道:“算不得什麼大事,你身為貴妃,這般也是常理。”

    她嬌媚地道了謝,吃完了飯,澹臺望舒便起了身,徑直要走。

    蘇漫漫很是糾纏留了一會兒,到底是沒有留住,眼睜睜地看著他出了玉清宮。

    她恨恨地道:“皇上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連我也不召幸了?”

    百合想了想,湊上前斟酌道:“皇上可是另有新歡了?”

    蘇漫漫鳳眸一瞪,冷哼道:“你有訊息?”

    百合往前近了一步,小聲地道:“娘娘今日在景德殿內,發現的那張畫……”

    蘇漫漫頓時心中一驚,是了,不提她險些要忘了,那畫像分明是一個女子的模樣,裙裾飄飄,腰身纖細,只可惜,皇上回來的太快,沒有瞧到那女子的面容,但是景德殿內,莫名其妙出來的這張畫像,必然是有蹊蹺。

    她冷聲道:“你的意思是……”

    百合低聲答道:“皇上向來寵愛娘娘,這後宮諸人哪個能蓋過娘娘的風頭去?只是皇上最近行事詭秘,反出常理,娘娘可該留些心。”

    蘇漫漫慎重地點了點頭,此事可不是小事,她倒是不知曉,誰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搶奪皇上的寵愛?

    “你去查查,看有誰這麼膽大。後日,眾妃問安,本宮好好留意留意。”她咬緊了後槽牙,怒意從心底翻涌上來,恨恨地扯了扯手中的絹帕。

    澹臺望舒出了玉清宮,很是舒了一口氣,不由得活動活動了筋骨,伸展了脊背,餘成德笑道:“皇上,可是乏了?”

    澹臺望舒淡然地抬起眼皮,悠悠道:“你倒是很會猜度朕的心思?”

    餘成德帶了皺紋的臉,笑成一朵乾花,燦爛也乾巴,“奴才服侍皇上這麼久,只是知道皇上喜歡什麼罷了?”

    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負手前行,擺了擺手,身後的儀仗停了停腳,見皇上走得遠了些,才繼續不近不遠地跟在身後。

    餘成德向來是跟在一旁的,聽著這聲音,只是皇上今日不大說話,迎著這暮夏溫熱的夜風,慢悠悠地走在長街上,不緊不慢。

    過了良久,才聽見澹臺望舒那似是帶了悵惘地話,“你說朕往日裏,是不是待貴妃太好了些?”

    餘成德聽進了耳裡,心中暗自思忖,能不好麼?東宮之時,就很是疼寵,入了宮,又是越過了太子妃,直接封了妃,不出半年,又封了貴妃,這闔宮上下,滿朝文武,哪一個不是議論紛紛,皇上又何曾聽過?

    見他不答,澹臺望舒從鼻腔了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嗯”,餘成德這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在問他,他抬起頭來,澹臺望舒一臉等著答覆的表情看著他。

    他暗自皺了皺眉,這話該怎麼答是好?想了又想,道:“皇上待貴妃娘娘好,那是自然的。貴妃娘娘貌美貼心,自然討皇上的喜愛。”

    澹臺望舒聽了,卻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兀自回過了頭,低眉思索,或是因為隨侍離得遠,他一個人倒是聲音極低地念叨道:“可見是寵得太厲害了,這若要斷了也是個麻煩。”

    餘成德乍聽之下,雖然這溫熱夏夜的風倒是還有股燥勁兒,本來蒙得他一身淺淺的熱汗,一驚之下,渾身的汗頓時化作了一身冷汗,涼意順著脊背散了開來,這話可不是什麼好聽的,聽多了是要折壽的,他頓時收斂了心神,權當作什麼也沒有聽見。

    澹臺望舒倒是沒有在意他,自顧自地向前踱步,餘成德跟了一會兒,卻覺得他漫無目的地走,不由問道:“皇上這是去哪兒?”

    澹臺望舒頓住了步伐,想了一想,道:“時候還早,先回景德殿吧。”餘成德應了一聲,揚聲道:“擺駕景德殿。”

    這處處避人耳目,委實難受,連真的想要去的去處都要挑揀著時間才能去了,這皇帝當得,誠然是窩囊。澹臺望舒暗自腹誹著,踱步回了景德殿。

    入了夜,才見一個人影偷偷摸摸地從景德殿裡溜了出來,四下俱寂,夏夜的風很是輕快,澹臺望舒的步履也很是輕快,從景德殿裡到涼月宮,約莫著要一刻鐘還要再加上半刻鐘,他身邊倒是沒有跟著旁人,餘成德也不曾帶,留著他看著景德殿,只帶著林和德,向着涼月宮而去。

    天上明月晃晃,澹臺望舒的心情也很舒暢,林和德跟在一邊,暗自想笑,皇上這活像是去**一般,怪不得別人都說,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皇上跟貴嬪娘娘這維繫情感的法子,還甚是妙,甚是別出心裁。

    一路到了涼月宮,愈發得寂靜,四下只聞夏蟲的淺鳴,低低地響在四處,進了宮門,側裡兩個偏殿燈火俱暗,只有主殿裡還亮著微弱的燈火,推開了殿門,映入眼簾的是林半夏纖細的背影,就著燈背對著門口,坐在案几前,卻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他悄悄走近,預備嚇她一嚇,卻見她不期然地轉過身來,原來她面前立著的一方銅鏡,早將他的身影映照的一清二楚,無比清晰。

    林半夏哼了一聲,道:“再一再二,可還能再三再四麼?”他踱步走了近,瞧著她一張清麗的臉,卻發覺自己實在是念她念得深了,不由得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半夏,我今日方知這詩的深意所在。”

    自從兩人互明心意、合好之後,澹臺望舒像是改了性子一般,時不時地總是多說上幾句情話,林半夏初始大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他說起來分外自然,於是乎,她的臉也就紅了一紅,不理會他。

    “你在做些什麼?”

    他走進了看,卻看那明晃晃的油燭之下,桌面上站著的可是一隻白羽鳥兒,那羽毛很是雜亂,額頭上的翎毛也像是被什麼耙過一般,亂得很有新意。

    那白羽鳥有氣無力地站在桌子上,堪堪有些站不穩,一雙黑豆一般大小的眼珠子也是全無光彩,灰白的很。

    澹臺望舒識出這是昔日他送與她的物什,那時他初初對她有了情意,見她喜歡,追著這鳥兒跑,便捉了來,送了給她,可算得上是定情信物。只是當時,這鳥兒很是精神勃發,目光炯炯,自有股自己是個別有不同的鳥的神態,今日怎麼這般憔悴?

    他詫異問道:“這是怎麼了?”林半夏沒好意思說,當時他送來時,她很是不上心,丟在廊下一直不曾看管,任它留著也好,飛走也好,全然不管,倒是白芷他們覺得是他賜下來的,不敢怠慢,日日精心餵養,她也從來沒有過問過。

    只是昨日,好巧不巧地想起來,兩人如今是一對情侶身份,若是再放任這鳥兒不管,是有點說不過去,她便尋了個籠子,將它裝起來,裝起來這鳥兒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卻不大吃食了,到了晚上,卻餓成了一副彷彿是要魂歸九天的模樣。

    她倒是焦心,拆了籠子,捧到了殿裡,它倒是一副“讓你關著我,看把我餓成什麼樣”的態度來,很是生氣的樣子。

    說道此處,林半夏抬起頭來,道:“你當日是從什麼地方尋來的?”

    澹臺望舒噎了一噎,輕咳了一聲,道:“不知它的來處,若是宮中有人丟了,怕是有訊息,大概是御花園裡的鳥雀吧。”

    林半夏喪氣道:“那可是關在這裏不大自在,莫不如還放回去吧。”

    澹臺望舒心中彆扭,在他看來,這鳥倒是很有象徵意義的禮物,她卻如此不上心,不過看著這鳥兒奄奄一息,倒是沒什麼話說,便道:“如此也好。”

    林半夏低了頭,對著鳥兒道:“好了,你飛走吧,我不關著你了,你便喜歡去哪裏便去哪裏便是。”

    這鳥兒聽了這話,翻了翻眼皮,索性‘咕咚’一聲倒在了桌子上,林半夏大是驚訝,著急忙慌地道:“可是餓不行了?”

    澹臺望舒仔細瞧了瞧道:“許是乏了吧。”

    林半夏半信半疑,只是那鳥閉了眼睛,翎毛還是一聳一聳地在動,可見不是餓死了,她放下了心來,澹臺望舒伸手拉她道:“我明日還要早早回去,倒是先睡吧。”

    林半夏一聽這話,頓時羞紅了臉龐,甩了他的手道:“今日,你一個人睡。”

    澹臺望舒詫異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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