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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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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改

    掌櫃的又嘆了一句,這樣大的日子都能說改就改,也太過草率了吧。想了一想,這備的喜禮之中,只有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必備之物,卻不見高堂雙親的所用,心中頓時明瞭,這怕是一雙可憐人,都失了雙親罷。

    想到這裏,他這一貫的惻隱之心又浮了起來,心中倒是感念了二人不易一番,殷勤地將柳逸塵所定的東西都搬了出來,讓他一一過目。

    那桌案上,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喜服紅意動人,便是連那旁的東西也是精緻小巧,雖然並不多麼名貴,卻很見得是個精緻的物件,讓人愛不釋手,比那類同的喜慶之物別緻不少。

    楚茗煙驚喜地瞧著眼前的東西,伸手摸上自己即將要穿的喜服來,道:“這都是你想的?”

    柳逸塵淡笑起來,若非是他想的,難不成要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來思慮這些事情?她哪裏懂得這些,只怕是只曉得新娘要蓋紅蓋頭這一樁事了罷。

    那喜服用的卻是江緞,紅色極正,一匹華緞流光溢彩,上面繡著的花樣……

    楚茗煙驚叫出聲,“這是?”那花樣小巧四散,卻是輕緋色的絲線縫製出的杏花花樣。杏花單薄,易凋零,縫製在這樣喜慶的喜服上卻是有些突兀了,任憑那顏色如何合襯,又如何點綴的別緻,只是這一層寓意倒是讓人有些詫異了。

    柳逸塵抬手撫上她的鬢髮,取下她發上的鈿花來,那鈿花古舊,古色古香,年月已久,鈿頭卻是幾朵杏花簇擁而成,楚茗煙向來把它別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卻是躲不過柳逸塵的一雙眼睛來。

    這杏花鈿子無論何時,楚茗煙都是要戴在頭上的,她首飾不多,也並不怎麼稀奇,只是這樣一朵小小的鈿花她卻從來不曾誤過。

    “你祖父是‘杏林聖手’,著意做了這樣一個鈿花送與你的祖母,他二人均是杏林中人,用此傳情也是自然,卻是不能在我手中斷了這樣的由來。”他瞧著臉頰緋紅的楚茗煙,抬手又將那鈿花別在她發間,那幾朵輕巧的杏花簇擁落在她發上,他卻是不忍拂去。

    楚茗煙低低地點了點頭,兩人相依相偎,將這所用之物一一看了遍,才相攜地回家去,這一路上,低聲淺語,卻是歡喜熱鬧得緊了。

    次日一早,太醫院的諸人便被這樣的訊息給砸了個暈頭轉向,柳醫正輕輕飄飄,難得含笑地同他們說了一回話,瞧著不苟言笑的柳醫正能有這副模樣,眾人心中稀奇詫異得緊,卻被他接下來的話給轟了個詫異萬分。

    他與楚茗煙要成親?不是昨個纔剛剛說的住到一塊去了麼?竟然這般快麼?眾人還在疑惑之時,人柳大人倒是神色自在地甩甩袖子走了,這接下來的一整日裏,都是眼角眉梢含春帶笑,煞是暖人。

    太醫院的眾人哆嗦著抱成一團,勉強將這訊息嚥下了,這訊息過於勁爆,吞下去的時候,不免就有些辣嗓子了。

    今兒個的天倒是個好天,承壽宮內,太后瞧著院中,宮女們將那菊花一個個都擺出來,放在臺前,開得倒是喜人,她立在廊下,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菡芝站在一旁,低聲笑道:“太后娘娘,您瞧這‘千絲流光’倒是喜人的緊呢。”

    太后注目過去,微微笑了一笑道:“也不過這幾日光景了,再過些時候,天兒就該愈發涼了,它是受不住的。”

    菡芝微微展顏,道:“總歸是太后娘娘捨不得,還要搬到暖閣裡去再看上幾日罷了。”

    太后笑出聲來,這菊花向來是她所喜愛,有些時候,都是親手照料,輕易不許人觸碰,道的是,“看花人哪知養花人的心”,澹臺望舒曾命了專門的花匠侍奉,這些確實太后養在承壽宮中,自己照看的幾盆,名貴得緊,也自然上心得很。

    兩人正在談笑之時,菡芝卻是瞥見了長廊盡處的一個身影來,低聲道:“太后娘娘,葉公公來了。”

    太后神色不動,笑著道:“嗯,都下去吧。”

    菡芝矮身應了,低聲向着院內的宮女道:“都去瞧瞧這宮門前頭,有沒有鬆活的土,便是來將這培上一些,怕是能更好些。”

    眾人聽命,紛紛出去了,菡芝跟在後頭,站在院中,指揮著小宮女們找土,眼角餘光卻瞥向了那陽光照著的廊下了。

    葉全矮身近前,低低地福了一福,道:“太后娘娘。”

    太后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一時有些不察,倒是多看了他兩眼,道:“你這個子怎麼低了不少?”

    葉全愣怔了一下,臉上浮起尷尬笑意來,語氣蕭索,“奴才這整日裏低頭哈腰的,自然是要低了幾分了。”

    太后聽見這話,嘴唇動了一動,想說什麼到底是沒能說出來,轉開了目光,道:“說吧,哀家聽著。”

    葉全面上悽然一笑,道:“奴才奉太后懿旨暗中探查,卻覺出宮中有些異樣。”

    “什麼異樣?”太后眉頭一動,低聲道。

    “回太后娘娘,西六宮中,林貴嬪所居的涼月宮中換了些太監,有的奴才瞧著有些面熟,卻是不大認得,也不曾貿然上前,怕遺了身份。”葉全低聲稟告道。

    “涼月宮?”太后皺起眉頭來,倒是有些詫異了。

    “太后娘娘也以為有所蹊蹺?”葉全壓低了聲音道,太后轉頭看了他一眼,眉間緊蹙,道:“你的意思是還有旁的異樣?”

    葉全微微地點了點頭,才接著又說,“涼月宮形同冷宮,早已是人跡鮮有,便是有的幾個宮女太監,也是太后娘娘升了貴嬪的位份後,從御前撥過去的;如今,也沒什麼不同,林貴嬪主子仍如往常一般,鮮少出宮,除了貴妃娘娘傳召,平日裏卻是沒什麼不同。”

    “既然沒有不同,那你覺出的異樣在哪兒?”太后皺了皺眉,問道。

    “奴才覺得的異樣,樣子在涼月宮,真正有所不同的卻是傾華殿。”葉全肅了一肅,低聲說道。

    太后眉頭緊皺,過一會兒,卻又鬆散了下來,果與自己想的一般麼?“你如何瞧出的?”

    “涼月宮眼下如何,太后娘娘自然知道;傾華殿中的玉嬪娘娘雖然初入宮不久,卻是品貌俱佳,還曾讓萬歲爺格外開恩,在秋狩之時免了一日的責罰,不知太后娘娘可還記得?”葉全低聲問道。

    太后眯了眯眼眸,想起秋狩之時的境況來,低聲道:“哀家自然記得。”

    “玉嬪娘娘生得貌美,卻與玉清宮中的蘇貴妃娘娘很是不大相投。奴才以為,這涼月殿偏遠,換防倒是沒什麼意義,這涼月宮離得最近的,可是玉嬪娘娘的傾華殿。”葉全壓低了聲音,說道,話中之意,自不言而明。

    太后瞭然地點了點頭,冷笑了一聲道:“果與哀家猜得一般。”

    葉全垂下了頭來,“太后娘娘也這般想麼?”太后沒有察覺出他的異樣來,低聲道:“不錯,哀家瞧著這一番情景,也知是這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是皇上……這心思……,也真是難爲了林貴嬪了。”

    說罷,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爲了玉嬪,竟然不惜將林貴嬪連骨頭帶肉地再利用上一番,明知這蘇貴妃同這林貴嬪是反目的怨恨,倒也不在意了,果真是寵愛起了玉嬪罷。

    想到此處,她眼眸微閃,竟是憐惜起了幾分林半夏來。葉全稟報完了,太后低聲道:“罷了罷了,這事哀家心中明白了。”

    葉全蹙了蹙眉,問道:“太后娘娘,這還要不要再探下去?”

    太后想了一想,道:“接著瞧一瞧吧,玉嬪身為番邦之女,有個把皇嗣是可以,只是莫讓皇上寵得迷了心竅,蘇貴妃立後之事,便是前車之鑑。”

    葉全點了點頭,躬身行禮退下了。待葉全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盡處,菡芝這才轉過身來,踏上了步階。

    太后低頭瞧了瞧院中的菊花,紅紫綠玉,甚是好看,低聲道:“這花景我一個人看,倒是可惜了。”

    菡芝聞言,笑了一笑道:“太后娘娘是種花人,自然也想明瞭這賞花人的心思,不如賞了各宮一盆,也是太后娘娘天大的恩寵。”

    太后露出些笑容來,“讓哀家將這些寶貝送出去,卻是在割哀家的肉了。”

    菡芝笑道:“太后娘娘便開了善心,送了與各宮娘娘賞玩,也是好事一樁。”

    太后臉上浮起些笑意來,道:“如此也好,不然倒是埋沒了這開得這樣好的花兒了。”

    太后發了話,菡芝自然領命,著了幾個小宮女,一人捧了盆花盞,依照了太后的話,送去給了各宮各殿去了。

    玉清宮中是一盆紅紫,那紅紫如綢,豔麗得緊;婉妃的慶和宮中送了一盆色澤金黃的復瓣寶釵,那長長打卷的葉子四散而垂,甚是漂亮;萍貴人處則是一朵粉裳,顏色鮮嫩;傾華殿中確實一盆蠟染,奇異美麗得緊;而涼月宮中,也得了一盆沉香,鮮有的香味,倒是與旁的都有些不同了……

    這各宮各院的菊花都別有深意,唯獨指給林半夏這一盆,太后卻著實是沒什麼心思,只不過是借花暗喻她品性沉穩,實打實地贊她一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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