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改
柳逸塵笑起來可真是好看啊。瞧著這樣一副景緻,楚茗煙腦海中驀然地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來,偷偷地在心中擦了把口水,卻又因了他微微的一個蹙眉,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你、你說什麼?”她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的,說的可是?
柳逸塵低嘆了一口氣,伸手執起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緩步向家中走去,低聲嘆道,卻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她聽,“以後若是生了個孩子,卻不知要像你幾分。”
楚茗煙被圈在溫熱的掌心中,整個人還沒從那般震驚之中回過神來,聽見他這低低囈語,心中突地樂開了花,整個人頓時洋溢了起來,歡喜地上前攬了他的胳膊,笑道:“柳逸塵,我真是喜歡你的緊。”
柳逸塵驀然站定,心中大受震動,這空寂的長街之上,少女明媚歡快的聲音卻如春日的微風吹拂開了這濃重如墨的夜色,響徹在朱雀御街上。
他回眸瞧她,楚茗煙笑嘻嘻地亮著一雙眼睛,歡喜地瞅著他,滿心滿眼的眷戀倒是比那春日之景還要動人上幾分了。
他微微嘆了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轉過頭去瞧著御街盡頭的長街上燈火**,唔,許是現在喜鋪還開著門,他覺得下個月初十有些晚了,月底的二十五也是個極好的日子,極早地置辦了東西,或可能提前些婚期罷。
想到此處,便牽緊了她的手,闊步往那燈火花紅之處走去,低聲道:“唔,你去瞧一瞧那衣裳的花樣喜不喜歡,若是不喜歡,及早改上一改也趕得及時候。”
楚茗煙詫異地“啊”了一聲,原來他早就備好了時候和成親之禮麼?腳下不能停歇,卻是隻得跟著他一路前去了。燈火如花處,人聲還算鼎沸,熱鬧不已,這樣熱鬧喧譁的世道,能容納下一雙心心相印的人兒卻是再合襯不過了吧。
那喜鋪的老闆識得柳逸塵,見他牽了個女子的手進門,倒是詫異了起來,難不成,這世道,都興起新娘子自己來擇衣衫了麼?倒是前所未聞頭一樁啊。
只是想了想柳逸塵,也是個徑直我行我素的性子,心中倒也嘆了一句,什麼鍋配什麼蓋,也算合襯得緊,不由得洋溢起笑臉來,迎上前來打招呼。
“柳公子,這喜禮都按你說的一分不差地備好了,還想著送到府上去,怎麼挑著這個時候過來了?”掌櫃的笑意盈盈地道。
柳逸塵點了點頭,道:“便是這個時候想起來罷了,成親的日子或許要提前些時候,過來看一看。”掌櫃的又嘆了一句,這樣大的日子都能說改就改,也太過草率了吧。想了一想,這備的喜禮之中,只有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必備之物,卻不見高堂雙親的所用,心中頓時明瞭,這怕是一雙可憐人,都失了雙親罷。
想到這裏,他這一貫的惻隱之心又浮了起來,心中倒是感念了二人不易一番,殷勤地將柳逸塵所定的東西都搬了出來,讓他一一過目。
那桌案上,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喜服紅意動人,便是連那旁的東西也是精緻小巧,雖然並不多麼名貴,卻很見得是個精緻的物件,讓人愛不釋手,比那類同的喜慶之物別緻不少。
楚茗煙驚喜地瞧著眼前的東西,伸手摸上自己即將要穿的喜服來,道:“這都是你想的?”
柳逸塵淡笑起來,若非是他想的,難不成要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來思慮這些事情?她哪裏懂得這些,只怕是只曉得新娘要蓋紅蓋頭這一樁事了罷。
那喜服用的卻是江緞,紅色極正,一匹華緞流光溢彩,上面繡著的花樣……
楚茗煙驚叫出聲,“這是?”那花樣小巧四散,卻是輕緋色的絲線縫製出的杏花花樣。杏花單薄,易凋零,縫製在這樣喜慶的喜服上卻是有些突兀了,任憑那顏色如何合襯,又如何點綴的別緻,只是這一層寓意倒是讓人有些詫異了。
柳逸塵抬手撫上她的鬢髮,取下她發上的鈿花來,那鈿花古舊,古色古香,年月已久,鈿頭卻是幾朵杏花簇擁而成,楚茗煙向來把它別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卻是躲不過柳逸塵的一雙眼睛來。
這杏花鈿子無論何時,楚茗煙都是要戴在頭上的,她首飾不多,也並不怎麼稀奇,只是這樣一朵小小的鈿花她卻從來不曾誤過。
“你祖父是‘杏林聖手’,著意做了這樣一個鈿花送與你的祖母,他二人均是杏林中人,用此傳情也是自然,卻是不能在我手中斷了這樣的由來。”他瞧著臉頰緋紅的楚茗煙,抬手又將那鈿花別在她發間,那幾朵輕巧的杏花簇擁落在她發上,他卻是不忍拂去。
楚茗煙低低地點了點頭,兩人相依相偎,將這所用之物一一看了遍,才相攜地回家去,這一路上,低聲淺語,卻是歡喜熱鬧得緊了。
次日一早,太醫院的諸人便被這樣的訊息給砸了個暈頭轉向,柳醫正輕輕飄飄,難得含笑地同他們說了一回話,瞧著不苟言笑的柳醫正能有這副模樣,眾人心中稀奇詫異得緊,卻被他接下來的話給轟了個詫異萬分。
他與楚茗煙要成親?不是昨個纔剛剛說的住到一塊去了麼?竟然這般快麼?眾人還在疑惑之時,人柳大人倒是神色自在地甩甩袖子走了,這接下來的一整日裏,都是眼角眉梢含春帶笑,煞是暖人。
太醫院的眾人哆嗦著抱成一團,勉強將這訊息嚥下了,這訊息過於勁爆,吞下去的時候,不免就有些辣嗓子了。
今兒個的天倒是個好天,承壽宮內,太后瞧著院中,宮女們將那菊花一個個都擺出來,放在臺前,開得倒是喜人,她立在廊下,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菡芝站在一旁,低聲笑道:“太后娘娘,您瞧這‘千絲流光’倒是喜人的緊呢。”
太后注目過去,微微笑了一笑道:“也不過這幾日光景了,再過些時候,天兒就該愈發涼了,它是受不住的。”
菡芝微微展顏,道:“總歸是太后娘娘捨不得,還要搬到暖閣裡去再看上幾日罷了。”
太后笑出聲來,這菊花向來是她所喜愛,有些時候,都是親手照料,輕易不許人觸碰,道的是,“看花人哪知養花人的心”,澹臺望舒曾命了專門的花匠侍奉,這些確實太后養在承壽宮中,自己照看的幾盆,名貴得緊,也自然上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