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機智過人
“所幸楚安太守趙培機警聰敏,及時地上報了朝廷,及早地設了防,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在那河岸拐角處一處水流過大,沖垮了設防,淹毀了當地的不少農田,這幾日朕便在忙活這個。”
說著,他低頭在她額上淺淺地啜了一口,林半夏心中擔憂涌起,愁眉苦臉地道,便是還有這樣的事情,倒是難為他了。
澹臺望舒見著她愁容滿面,不禁後悔起自己與她多說的這些話來了,於是沉了語氣,命令式地道:“不許再想了,朕自有法子護百姓周全,你便少操些心罷了。”
林半夏知曉他的心意,只好也就點了點頭,心中暗暗祈求這水患能夠及早平息纔是。
兩人低聲說著情話,略去了陰霾的地方,低聲談笑,倒是也和樂不已,說著說著,林半夏卻忽然想起了玉嬪的事來,想了一想,眼神忽閃地垂了下來,心中卻不知想了些什麼。
澹臺望舒自然看到了她的異樣,只是她不說,他便不逼著問她罷了。過了會兒,林半夏倒是主動說了出來。
她垂下眼睛來,臉上微微燒紅,這是她心中有虛的時候的慣常表現,那長睫眨了兩眨,才鼓起了勇氣,道:“你允我的事,可還記得?”
澹臺望舒淡淡地道:“嗯?”
林半夏明知他近來要事纏身,能來看她已實屬不易,倒是不好再提要求,其實她倒不是逼著他緊著將此事做了,只是玉嬪的事情已然是迫在眉睫,將她送出宮去,便也了了她一樁心病。
林半夏臉頰上浮起紅暈來,背過了身,狀似無意似的道:“我瞧著玉嬪在宮中便沒什麼要緊,先送她出宮倒是也沒什麼。”
她說話底氣略顯不足,澹臺望舒望著她窩在自己懷中的背影,那背線纖細,彎出一道美好的弧線來,長髮散在臉頰下,攏了齊纔不至於礙著入睡,粉黛盡除,長髮無釵環,卻更顯出幾分素淨淡然的美好來。
微微顫抖著的眼皮和微不可見的肩膀抖動,暴露了她心底的緊張和心虛,澹臺望舒瞧著她的模樣,心中低低嘆道,半夏,你可知道,你即使是向朕明言,朕也決計會答應你,將她送出宮去,只是你到底是要瞞著朕,朕在你心裏,就那麼不值當信任嗎?
朕那般相信交付與你,你可曾有過一點點信我?他心中驀然地涌起一股悲涼來,卻咬了咬牙狠狠壓下,換作了雲淡風輕的一股語氣道:“好,朕來籌謀。”
林半夏心中微微地舒了口氣,卻更是對他起了幾分歉意,可此刻到底是不能轉過身去,被他瞧見臉上的神色,看破心中的所想,只是強忍著要轉身投入他懷中的想法,闔目裝睡。
澹臺望舒聽她模糊地哼了一聲當做回答,心中瞭然,伸手將她環住攬在懷中,低頭蹭了蹭她潔白的額頭,這才閉目同她一起睡了過去。
林半夏心中惴惴,卻被他像是至寶一般摟在懷中,心中的安然更篤定濃厚了幾分,伸手摟住了他的腰,相擁入眠。
什麼這般的大計,什麼相負?相爭?相奪?統統都無關緊要了,他守著江山如畫,錦繡如她,便足夠了。
林半夏悠然睡去,眼前卻只浮現起一副畫面,他冕珠高懸,影影綽綽,玄紫色的衣袍上是猙獰威武的龍紋,和那繁複綿延的十二章紋飾,玄服玉帶,他立在萬衆矚目的玉臺上遙遙向她伸出手來,笑意溫潤。
她猶疑地搭住他有力的手掌,被他攬在身側,兩人相視而望,身前眼下,卻是萬里江山綿延,千里河山迤邐,盡是一副恢弘大氣的畫面。
半夏,朕有你,這江山纔有顏色。
昏沉睡意之間,兩人身軀相疊,手掌交握,兩人唇角掛著的,俱是一絲釋然的笑意,前塵往事盡了,此後餘生相付。
玉清宮內,上殿內的燈火亮到深夜,直到了後半夜,才聽見上殿內一聲微微地舒氣聲音,蘇漫漫瞧著眼前堆疊的紙張,緩緩將手中的毛筆擱了下去。
玫瑰守在一側,倒是不見什麼睏意,笑道:“恭喜娘娘,太后娘娘讓您做的功德已畢,此後必然老天保佑,福澤深厚。”
什麼太后讓做的功德?還不是太后罰她們每人抄的書罷了,倒是這宮人們不好日日提點主子受了罰,這纔想出的別的說法。
蘇漫漫鳳眸微揚,略帶睏意的臉上此刻便是得意嘲諷的模樣,她低嘆了一聲,瞧著自己已經完捲了的《婦訓》,眼神飄向了窗外,瞧著那漆黑的一片天,冷笑道:“本宮倒要看看,太后娘娘以後還會不會憐惜你?”
玫瑰道:“娘娘,您早些歇息吧,明日,便能去面見太后了。”蘇漫漫款款起身,道:“本宮知道,林半夏,本宮等著看你要作何應對。”
玫瑰走上前去,扶了她的臂膀,送她入了內殿,侍奉著洗漱入睡了,這纔回轉下人房中去。
百合因了今日當值的是晌午的差事,掌了燈便早就回來了,此刻已然是歇下了。玫瑰進了屋內,瞧著一盞小小的燭火耀得人眼花,看不清什麼東西,心中氣氛自然涌了上來,自然是以為百合看她不慣,故意給她留了這麼一盞小燈。
是以,心中不由得有些忿忿,也不顧著百合到底睡沒睡著,冷哼了一聲道:“便是這會兒做了這副模樣來拿捏我,倒是何至於呢?”
百合其實早已入睡,只是她回房之後,動靜細碎便讓她有些清醒,那一句話入耳的時候,她心中冰涼一片,沒想到,玫瑰竟然這般想她,待她,真真是可惜了自己以往對她的好。
只是她這性子倒是不會同她爭執起來,只是翻了個身,沒有理會她,再睡去了。玫瑰看見她響動,自然知道她是聽見了,那句話不過就是使性子說出來酸一酸罷了,沒想到她真的聽進去了,自己心中倒是大不自在,訕訕垂下了頭,卻又拗不住嘴上的刻薄,低聲道:“沒有睡著,卻還這般待我?”
這一句,百合倒是沒有聽見,只是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索性不再去想,閉了眼睛,將被褥攏了攏,兀自睡去了。
玫瑰見她不聲不響,不理會自己,心中也是沒趣極了,這會兒子覺得睏意涌了上來了,便洗漱了,打了個呵欠,鑽入了被褥中,靜靜睡去了。
這一夜夢中,都夢見了貴妃娘娘很是看重她,待她極好極重,她這貴妃娘娘的大宮女,可是風光無限,得意洋洋得緊,一夢酣眠。
卻是次日醒了來,蘇漫漫起了身,拾掇著絞了麵淨了手,施了薄薄的粉黛,並沒有著她最愛的色澤鮮麗的衫子,只尋了一件繡了團菊的秋衫,襯得她眉目濃麗的臉上顯出了幾分少見的素淨。
百合拾掇好了她的裝束,將那冊子整理好,拿了過來,玫瑰在身前擋了一擋,她抬眼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眼神桀驁,微嘆了口氣,伸手遞給了她。
玫瑰拿了冊子,道:“娘娘,該出發了。”
蘇漫漫應了一聲,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便讓她捧了,儀仗從簡,出門便往承壽宮去了。
時候還早得很,到承壽宮前的時候,太監引了進去,太后倒是詫異她一清早就來了,坐在正座上道:“哀家說過了,不必總是來請安。”
蘇漫漫上前,盈盈拜了一拜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妾已經抄好了十遍書,今日特此來向太后娘娘請罪和請安。”
太后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道:“哦?你這樣快便抄完了?”
蘇漫漫垂下頭去,一副恭謹小心的模樣,道:“臣妾得太后娘娘教訓,不敢怠慢,在宮中一心思過,晝夜不停,手中便快了些。”
太后質疑地挑起眉來,蘇漫漫是個什麼性情的人,她明白得透徹,自然不會多麼相信她口中所說一心思過的意味,只是抬手翻看了她抄寫的書籍來,那字跡卻誠然是一人所寫,筆跡倒還端正,倒確實是她說的話不假了。
看著她的書籍,太后尚算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嗯,你做的不錯。既然能如此用功,想必也是真心悔改了。”說到此處,話鋒一轉,提點她道:“你既是貴妃,便要比旁人多些大度,多些容忍,這纔是為尊位之人的性子。你可記住了嗎?”
蘇漫漫點頭道:“臣妾謹記太后娘娘教誨。”
太后點了點頭,道:“嗯,你記著就好。”想了一想,卻抬頭望她身後看去,道:“嗯?林貴嬪和玉嬪呢?”說罷,轉頭看了一眼菡芝。
菡芝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知,蘇漫漫心中暗喜,垂下頭去不做聲,太后瞧了一會兒,面色有些微沉了下來,道:“這同是受罰的,怎生就比不上貴妃這般用功?”
菡芝低聲賠著笑道:“貴妃娘娘心中思過甚深,卻是比貴嬪和玉嬪要深刻許多,貴妃娘娘為尊,自然是比貴嬪娘娘和玉嬪娘娘快上許多了。”
她這話說的輕巧,太后想了一想點了點頭,猶自搖頭嘆息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