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慘重
太后娘娘的身體愈發得不好,年歲漸長,便是誰也逃不過這般慘重的洗禮,她不知還能在這宮中幾時,不知若是太后娘娘駕崩,自己該何去何從?
夏望庭,我不知還能替你做些什麼了?這樣多的年月裡,你可有曾一絲一毫地記起過我?可有曾過一絲一毫地悔恨,悔恨我入了宮,自此天涯兩隔?
想到此處,她神色愈見悽惘,怕是不會的吧,夏家子孫綿延,便是林貴嬪,亦是他的子孫,他如今這般美滿,她不過就是他放在宮中的一枚棋子而已,還是一枚心甘情願的棋子。
棋子?妻子?便是一字之差,所能得的一切便渾然不同?你對你的妻子好麼?她有沒有相似浣衣一般的容貌?
她痴痴地想著,不知想了多久,但覺天色漸暗,望了一望窗外,卻是連綿幾日的陰雨綿綿,連帶著天色暗下來得也早些,不由得便嘆了口氣,光陰易逝,年華易老罷了。
上殿之中自有人當值,她用了晚飯,便收拾著洗漱了要睡下,卻聽門外有人叫,“菡芝姑姑。”
她披衣開門,卻是承壽宮中的小宮女雲墜,神色焦急地看她。
“怎麼了?這般慌張?”她蹙了蹙眉,低聲問道。
雲墜扁了扁嘴,委屈地道:“姑姑去看一看,這翠賞姐姐和蕙心姐姐在偏殿裡吵得兇呢。”
菡芝皺了皺眉,這承壽宮中算得上是宮中是非最少的地方了,怎地宮中侍女突然地吵起架來了?
問及緣由的時候,雲墜道:“翠賞姐姐說蕙心姐姐一心想去御前侍奉,兩人一言不合就吵起嘴了,奴婢攔不住,兩位姐姐也不聽我說話,奴婢怕驚動了太后娘娘,這才斗膽來叫菡芝姑姑。”
菡芝皺著眉道:“說的什麼渾話。去御前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怎地這般不懂事,是要太后娘娘罰一罰才懂得麼?”
雲墜噤若寒蟬不敢吭聲,菡芝沉下臉來,上前去側廂房中,雲墜緊緊跟在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過不多時,便到了門口。
卻聽見裡面一個女子說,“你叫蕙心,可是不如御前的慧心,一門心思往御前去,可是是有什麼好處麼?難不成還想做主子不成?”這是翠賞的聲音。
菡芝一聽說這話,大不成體統,頓時拉下臉來,菡芝向來神色溫和,不輕易發脾氣,雲墜他們也是又敬又怕,此刻見她神色不豫,更是害怕得很了。
又聽屋子裏道:“我可沒說這話,你少把這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我只是見著貴妃娘娘的儀仗,感嘆了一句,便被你捉住小辮子了,我何時說過我要去御前,太后娘娘跟前,怎地不好待了?我看是你有這想法罷?”
菡芝越聽越覺得聽不下去,抬腳踏進門去,沉下聲音來道:“都鬧騰些什麼?”
翠賞和蕙心俱是一驚,見是她來,慌忙退了一步,矮身問安,聲音也低了下去,“見過菡芝姑姑,菡芝姑姑安。”
菡芝臉色沉怒,居高臨下地看了她們一眼,道:“不是說得挺厲害的嗎?怎生不說了?還怕被我聽見嗎?”
翠賞和蕙心面面相覷,這本就是兩人之間的爭嘴,說過了鬧幾日脾氣也就罷了,怎地雲墜這死丫頭竟還將菡芝姑姑搬來了?
見她生了氣,兩人忙道:“姑姑莫要生氣,奴婢們說得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雲墜丫頭不知我們是玩笑話,當了真,驚動了您,您千萬莫生氣。”
蕙心說著話,翠賞自然點頭稱是,拼命附和。菡芝瞧了她們一眼,道:“不是那個意思就好,雲墜入宮纔多久,你們兩個入宮的年頭久,卻是這樣給她做表率的麼?今日好在是我聽見了,若是傳到了太后娘娘那裏去,有你們好果子吃?一個個都打發去了刑律司,看你們還知不知道說話!”
一聽刑律司三字,兩人腿都軟了,忙道:“姑姑息怒,奴婢們知錯了。”
菡芝瞧著她們驚懼的模樣,自是不想嚇唬他們,是以緩了容色,道:“說說,是怎麼挑起的話頭?”
翠賞和蕙心對視了一眼,神色惴惴,翠賞道:“回姑姑,今日貴妃娘娘走時,奴婢和蕙心正從外頭回來,見著貴妃娘娘的儀仗在宮外停著,後又見著貴妃娘娘從宮中出來回去,那儀仗甚是排場,蕙心便多說了一句,奴婢也是同她爭嘴罷了,這一來二去,便吵開了起來……”
菡芝板着臉舒了一口氣,道:“你們也是侍奉太后娘娘的老人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卻還不知道麼?竟還同別宮的宮女一般,亂嚼舌根,生了是非,半分儀態也沒有。”
翠賞和蕙心垂下頭來,紅了臉,低頭認罪稱是,菡芝又道:“知錯就好,若是日後再讓我聽見這樣不成體統的話,直接就打發去刑律司,半句話也不問得。”
兩人低頭稱是,菡芝又說教了兩句,這才站起身來,回房去,三人站在門口,送了她出去,見著她的身影遠了,翠賞和蕙心卻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倒在椅上。
雲墜噘著嘴站在一旁,蕙心坐起身來,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罵道:“你這個小蹄子,通風報信倒是快。”
翠賞見雲墜噘著嘴委屈不已,低聲打斷了蕙心道:“好了,她不過還是個孩子罷了,原也是怪我們說了不該說的話,日後多注意就是了。”
蕙心嗔怪地看了雲墜一眼,雲墜哪裏知道她們是隨口說說,只是見著她們吵得兇,怕兩人起了爭執,這纔去叫菡芝姑姑過來看一看,卻沒想到鬧了個烏龍,不由得委屈地噘起了嘴吧。
翠賞安撫了幾句,三人又絮絮說了會兒話,蕙心道:“明日還要當值,還是早些歇息罷。”
兩人都點了點頭,自是回去收拾安頓睡下了。菡芝回了房中,沉吟想了一會兒,卻知道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罷了,便轉身睡下了。
蘇漫漫午後回了宮中,自然得意不已,是以發了話,明日要後宮諸妃都來玉清宮訓誡宮規,指令傳了下去,林半夏倒是蹙了蹙眉。
她倒是又想起什麼么蛾子來訓誡宮規?只是自己的身體,卻是不能被她瞧出來是個什麼模樣,好在如今這肚子尚且還不明顯,倒是略略放寬了心。
白芷聽了指令,口中嘟嘟囔囔便沒有停過,林半夏淺笑著打斷了她,道:“許是夜來近日沒有來尋你了麼?竟然這般大的牢騷?”
白芷一聽,頓時紅霞暈染了雙頰,跺了跺腳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奴婢還不是一心念著娘娘。”
林半夏笑道:“看來,我這要不聽你嘮叨,還是要儘快將你嫁出去纔好啊。”
白芷羞紅了臉,低聲道:“娘娘只管取笑奴婢就是了,奴婢纔不會離開娘娘呢!”林半夏故作驚訝,道:“那這可怎生是好?我都允了夜來,定下婚期了呢,這新娘子不嫁,我卻要去哪裏再給他尋一個新娘子?”
白芷又羞又急,一張俏臉俱是通紅,見著將林半夏的東西拾掇完了,這才跺了跺腳道:“娘娘安睡,奴婢退下了。”
見著她羞澀地轉身跑開,林半夏臉上浮起笑意來,笑了一會兒,卻驀然地想到,什麼時候,自己竟如楚茗煙一般,這般愛捉弄人了?
她想了一想,想著楚茗煙那般豪放的行徑及言論來,頓時羞紅了臉來,只是自己要什麼時候才能同澹臺望舒如此呢?
她矮身躺下,心中全然沒有明日玉清宮之行的想法,一顆心倒是撲在了澹臺望舒身上,也不知曉他最近都在忙些什麼,竟然這樣抽不得空來,自己還有要緊的事情還未曾同他說呢。
想來想去,睡意漸漸襲來,眼皮便越發的酸澀起來,沉沉地搭了一回眼,便昏然睡去了。
側殿之中,白芷回了房,臉上的紅暈兀自還沒有消退,口中不斷咕噥著,倒了清水出來,洗一洗臉,便要睡下。
解了外衫,她翻身上榻,坐在了被褥之中,只要解開中衣,露出裏衣之時,卻聽見角落處發出一聲訥訥的聲音來,道:“別……別……”
白芷遽然受驚,慌忙掩住了肩膀,看向聲音來處,厲聲喝道:“誰?!”
那角落處寂靜片刻,才從那陰影之處走出一個身影來,那人臉色通紅,卻是捂住了雙眼,口中低聲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白芷見是他,頓時氣急敗壞,惱羞成怒,抓起枕頭來往他身上砸去,罵道:“好你個死夜來,竟敢偷看我換衣服!”
夜來一把接過了枕頭,探出頭來愁眉苦臉地道:“我剛剛進來,就看到你要解釦子,其他的真的什麼也沒看到!”這剛說完一句話,臉上的紅暈更重了,低聲訥訥地說了句什麼,慌忙把枕頭舉高了擋在臉前。
白芷見他神色怪異,低頭一看,自己胸前的扣子已解了兩顆,適才這枕頭一丟,那領口自然裂開更大了些,露出了裡面藕荷色的小衣邊來,頓時低聲叫了一聲,伸手掩住了胸前將將要洩露的春光。
“臭流氓!登徒子!不要臉!”一連三句三字經脫口而出,白芷的臉都紅得要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