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道，可旌神州自己卻清楚，他浸淫先天武道，儒門正法，更是堂堂七十二賢，修為之深，雖不敢說通天徹地，但也盡得恩師真傳，但卻連公孫大娘這一指劍罡都抵擋不住，若不是楚狂人出手，自己只怕凶多吉少。

    公孫大娘的劍法修為，實在教人難以置信。

    宮裝高髻的公孫大娘冷漠道：“這一劍只是利息，澹庵的事，終究要與我有個了斷。”

    旌神州別劍作揖，卻未言語，大概也知曉，以公孫大娘的性子，凡事若非親手了結，終難釋懷，至於自己恩師能否接下眼前這位堪稱劍仙的劍藝，旌神州也難以測度，天教麒麟，劍中女帝，仍是他難望項背的高峰。

    張簡雖然不明白其中諸多之事，但想起楚懷流也是這般，大概便知，他母子二人，約莫都是衝動的性子，只講怨直有報，向甄瑤問道：“澹庵又是什麼人？”

    甄瑤仔細思索，忽然面色怪異道：“若此澹庵便是彼澹庵，那這舊怨，夫人可不好算……”

    “我所知的朝野之中，有一名士，自號澹庵，受封廬陵忠節公，持御賜‘打王鐵鞭’，有匡正社稷，奉忠立節之功，曾身居內閣輔政右丞，掌十萬鐵騎，文武雙全，自開朝以來，被稱作最大一次勝剿戎狄的‘越渡陰山’之中，澹庵公親率麾下，巧用奇謀，繞走敵背，殺到了敵軍主營，與匈奴王談了一場城下之約，叫匈奴十年未曾南下，及至匈奴王薨斃，其弟一統北方，才又捲土重來……”

    “即便當今位高如‘六賊’，也不敢輕捋其須，打王鞭上打昏君，下打諂臣……”甄瑤緩緩道來，低聲道，“天下儒生，無不視為標榜，尊稱文武冠冕，天教麒麟。”

    張簡愕了愕，倘若真是這位澹庵先生，公孫大娘的確不太好動手。

    楚狂人對公孫大娘道：“阿青，你帶弟子們先回吧，故人重逢，何必怒目，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公孫大娘良久無言，最終還是撇過頭，帶著青鋒山莊一眾弟子回了舊廟營地。

    張簡本也想隨同回去，卻被甄瑤拉住，周淑怡瞧了瞧，也緩住身形，三人走在最後，卻在谷地的一隅折道谷口處停了下來，瞧著青鋒山莊一行走遠，甄瑤才說道：“我們去瞧瞧楚莊主和那個旌神州……”

    張簡愣了愣，撓頭道：“這……不太好吧。”

    偷聽別人說話，自然不是什麼正道，張簡一向克己復禮，大概是受玄靈師叔教誨，對於這些禮節，都持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的態度。

    甄瑤與他不同，本就生性跳脫，況且少女好奇心思，非要去一探究竟，張簡看向周淑怡，見周淑怡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該也是想去偷聽莊主談話。

    “呆子，楚莊主和旌神州敘舊談話，又不是什麼大事，我不過好奇，澹庵公與青鋒山莊，到底有什麼舊怨，周姊姊如今是青鋒山莊弟子，你且讓周姊姊評理，若我們只是外出閒遊，‘無意間’聽到，算不算偷聽？”

    “自然是不算的……”周淑怡掩嘴輕笑，對甄瑤這‘顛倒黑白’的話語功夫，倒是佩服得緊。

    張簡苦著臉道：“我說不過你。”

    三人結伴，又繞回雲間谷地，這大劍山之上，地勢極高，之所以有云間谷地之稱，便是因這凹陷谷地，繚繞於雲間，也算是蜀道奇觀了，谷地中巨木林立，掩映身形，偶有猿啼，迴盪山谷。

    甄瑤忽然道：“周姊姊，怎得不見楚大哥？你習藝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不見人了，況且你今日如此盛裝，楚大哥見了肯定喜歡。”

    周淑怡聽她如是說著，頓時耳頸泛紅，啐了一口：“鬼丫頭，就你多嘴。”側首瞧見甄瑤武服勁裝，有種說不出的英氣，甄瑤眉目極俏，不敷粉紅也是剔透如鏡，張簡雖有些木訥，但性子溫順寬和，與甄瑤同路，郎才女貌雖不太貼合，但琴瑟和鳴，彷彿天成一對的璧人，莫名有些欣羨。

    “我們明日便要啟程，楚……少莊主已經先行一步，帶著拜帖去了劍閣，此次約戰，關乎劍道頂峰，不少慕名而來的江湖人士，也須得少莊主露面照應，安排觀戰事宜。”

    張簡聽了，不免失笑，這決鬥之事，倒還真是像在湊熱鬧，但經歷諸事，他也約莫清楚，江湖之上，對於名聲極為看重，‘聽風閣’還為此編纂繪製了書冊，將這江湖上的諸多名士記錄下來，而此前劍神劍聖，孰強孰弱的爭論，各有說辭。

    此番劍鬥，便是見證對錯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