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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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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長得好看有用啊

    徐青宇一句話引得眾人紛紛轉頭側視,驚訝的眼神之中夾雜著擔憂,畢竟袁啟明打破規矩,林中立難得寬恕一回,徐青宇卻再次打破。

    林中立自是惱火,雙眉緊皺怒目圓瞪,向徐青宇望去,見徐青宇撅著嘴將頭撇向一旁,便明白了:十六歲的年紀,自尊與自我正是強盛的時候。遭清風輕易搶了風頭,自然不服,這才做出不經腦的舉動來。

    他轉怒為笑,遠遠地與徐青宇喊道:“以貌取人固然不對,但清風所擁有的,可不僅僅是一張好看的臉。你若不服氣,可與他比上一比。”

    秦牧之當他氣過了頭而胡言亂語,起身向前跨出一步,抱拳行禮勸道:“師父...”

    他抬起手阻止秦牧之繼續說,面上笑容不減。秦牧之心領神會,放下雙手不再言語。

    徐青宇料想不到林中立會說出這樣的話,有些緊張地望了林中立一眼,聲音微微顫抖:“比什麼?”

    林中立道:“八卦相,你們每人皆做過一個選擇。所謂相,正是對映出你們內心的一種表現,至於結果,我不便與你們告之,我只能告訴你們,清風所表現出來的智慧,在我之上!你們捫心自問,誰敢說自己的智慧在我之上?”

    眾人無不目瞪口呆,半張著嘴望向乖乖站立的易清風。

    林中立見弟子們這般表情,自然驕傲。他從未在眾弟子面前炫耀過什麼,以他的話來說,便是“無論成敗,與他人無關;潛心悟道,只為自己超脫”。此次卻按捺不住內心激動,要將易清風美好的一面展示給眾人看,畢竟,曠世奇才不可多得。

    徐青宇愈加嫉妒,雙眼快速地在人群之中摸索,見眾人臉上俱是驚奇之色,氣得牙齒“咯咯”作響。

    林中立看在眼中,對徐青宇有些失望,抬手摸了一把易清風的腦袋,淡淡說道:“青宇,你若依然不服,不妨與清風比試比試。”

    徐青宇一愣,暫時忘記了氣憤,茫然道:“比什麼?”

    林中立道:“你們有矛盾時不是用功夫解決嗎?”

    最前排的四名弟子聽罷,互相對望一眼,訕訕做笑。

    林中立笑道:“你們在三玄觀所做的一切,我皆一清二楚。不過不要緊張,我不會責怪你們,畢竟你們次次點到為止,且分出勝負之後絕不再提。這是好事。青宇,如何?”

    徐青宇望了望不到林中立胸口的易清風,竟有些猶豫和擔憂,連說話都變得結巴,“可他...我...”

    林中立知曉他的擔憂,說道:“我不是說你們二人直接比試拳腳。這樣對你實在不利。你逍遙拳打得如何?”

    徐青宇頭腦已清醒不少,然為時已晚,不得不抱拳行禮,答道:“回師公,逍遙拳乃三玄觀初級拳法,入門之後我時常練習,如今說不上出神入化,熟能生巧還是有的。”

    林中立微微一笑,將手一抬,說道:“你們讓出一塊空地。”

    其餘弟子雖不知他的意思,不敢違抗,迅速站起向兩邊退去,騰出一塊兩丈見方的空地。

    林中立抬手搭在易清風肩上,將他向前推了一推,而後與徐青宇說道:“開始吧!”

    逍遙拳共有二十七式,以九為分界,前九式動作柔緩張弛有度,中九式拳速漸快如電閃雷鳴,後九式由迅至緩極張極合,正是“天地之大任我逍遙”。

    徐青宇入門四年,逍遙拳學了三天,而後四年之中,每日早晨皆會打一套,如今使來,自然不在話下。

    待他打完一整套逍遙拳,林中立滿意地點了點頭,讚道:“不錯!青宇,這幾年你雖學了新功夫,卻不曾將基礎落下,著實難得。”

    徐青宇得了誇讚自然欣喜,極力剋制卻依然無法阻擋嘴角上揚,低下頭抱拳說了一聲“謝師公”,餘光注意著易清風方向。

    林中立又說道:“青宇,你學這套拳法用了多久?”

    徐青宇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他不願回答,卻不得不回答,只好將頭埋得更低,聲音也不如之前洪亮,“回師公,我學了三天。”

    “三天,”林中立望向地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面向施博勻問道,“博勻,你呢?”

    施博勻於人群之中抱拳行過禮,聲音雖稚嫩卻是毫不羞澀,“回師公,我學了五天。”

    “五天啊。”林中立呵呵笑了一笑,低下頭望向易清風,“清風,方纔那套拳法,你可看清了?”

    易清風自然明白林中立的意思,學著施博勻模樣抱拳行了禮,答道:“回師父,看清了。”

    “嗯。”林中立微笑點頭,將他向前推了一推,說道,“很好,打給我看看。”

    易清風向前穩穩踏出五步,腦中已將逍遙拳打了一遍,第五步落下,正好收拳。他轉過身,拱手又向林中立行過禮,雙手展開之時,便已是逍遙拳第一式。

    雖他不曾學習,憑著過人的記憶與觀察力,逍遙拳打得有模有樣,若是常人,定不會相信他只看了一遍。

    當打到第二十三式,易清風雙腳碾過地面,右拳轉身向左衝出,眼珠一轉,向徐青宇露出友好笑容,隨後收了雙拳,與林中立鞠躬致歉:“師父,我只記到這裏,後面的記不清了。”

    林中立正入神,一邊看著易清風打拳,雙手在胸前跟著比劃,見易清風停下動作,不由得微微一愣,“記不清了?”

    易清風點了點頭,臉上盡是歉意。

    林中立閱歷豐富,怎會看不穿他內心想法。便仰頭大笑了三聲,“哈哈哈,好一個記不清!青宇,你覺得如何?”

    易清風輕咬著一小片唇肉,轉過頭笑盈盈向徐青宇望去。

    畢竟人心隔著肚皮,徐青宇不知易清風為何而笑,在他蒙著妒忌的雙眼看來,那笑容飽含嘲諷,是天地下最為輕蔑的鄙視。

    他只覺雙眼痠脹,渾身的氣血都涌上腦袋,跟著大喝一聲,踏步上前握拳向易清風砸去。

    “青宇!”

    “清風!”

    眾人俱未想到會變成這副場景,縱使沉著如秦牧之,也未反應過來。

    林中立不聲不響,搶身踏步上前,抓住徐青宇後衣領,將他扔出七尺之外。

    徐青宇摔在地上,瘦弱的身子骨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面傳來痛感。他這才恢復了理智,趕忙四肢跪地,大喘粗氣,“師公,我...我...”

    無人敢上前。

    只有賀未乾跨至徐青宇身旁,雙膝重重砸在地上,彎下身,將臉貼在地面,“師父,是我沒能教育好青宇,錯在我,請連我一起受罰!”

    徐青宇的臉埋在地上,看不清賀未乾的表情,不過他也能夠想象得到,賀未乾該有多失望。他終於抑制不住悲涼,輕輕啜泣,眼淚流出眼眶,順著額頭打溼了頭髮,與冷汗混在一起。“師父...”

    林中立本怒不可遏,打算先確認易清風傷勢再要對徐青宇出手,聽賀未乾一番話,沸騰的心漸漸冷了下來,暗忖:誰沒有個衝動的時候,就連我,差點也要失去理智。

    他吐出一口氣,一手扶著易清風肩膀,檢視易清風傷勢,見易清風並未受傷,問道:“清風,你感覺怎麼樣?”

    易清風受了不少驚嚇,低著頭,偷偷打量徐青宇與賀未乾,小聲問道:“師父,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林中立愣了一愣:若是換做博勻,此時定然大發雷霆,嚷嚷著要將徐青宇砍頭。而清風卻將一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沒有啊,你做的很對,比我都要對。”說罷,他抬頭望向依然跪在地上的賀未乾與徐青宇,淡淡說道:“未乾,你先將青宇帶回房中好好休息吧。”頓了頓,又補充道:“記得吃晚飯。”

    賀未乾並未因此而鬆了一口氣,依舊埋低著身,答過“是,師父。”纔敢起身攙住徐青宇。

    徐青宇不敢起身,卻也不敢反抗,任由著賀未乾拉起,彷彿斷了手腳那般,由賀未乾攙扶著走出天星殿。他自始自終不敢抬頭,畢竟他犯了大忌。

    三玄觀第一條規矩:不準傷害、殺害同門。

    故三玄觀弟子之間有矛盾時,雖會用武力解決,卻從來沒有人敢真正下狠手。而他剛纔,顯然是想要殺了易清風。

    徐青宇被賀未乾扶著走進廂房之中,直到屁股碰到凳子,才終於恢復了些許力量,卻仍然不敢抬頭,顫抖著問道:“師父,我是不是犯了大忌?”

    賀未乾長長嘆了一口氣,搬來凳子坐在他對面,見他依舊垂著頭,便伸手將他的頭擺正,語重心長說道:“告訴我,你剛纔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對於林中立,他是畏懼大過尊重,對於賀未乾,他卻是畏懼又尊敬了。他便將實情說出了口,“我見他打拳之時對我笑,以為他在嘲笑我...”

    “嗤。”賀未乾被氣地笑出了聲,忍不住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以為?所以你就想殺了他?真不知道你腦袋裏在想些什麼。”

    他自知有錯,不敢頂嘴,低著頭,等待著賀未乾的教訓。

    賀未乾知曉了原因,反而放鬆不少,雙手抓住他肩膀使勁搖晃,直到他發出慘叫才停止,“這算是對你的懲罰。”

    他腦袋一陣眩暈,還是聽到了賀未乾的話,“懲罰?”

    賀未乾點了點頭,說道:“幸好只是一時衝動。青宇,你記著,萬事不可胡亂猜測,若是光憑臆想就能猜到,我們還要嘴巴做什麼?待吃完晚飯,你獨自一人去清風房間向他道歉吧。”

    “哦?”他抬起頭,一臉茫然,見賀未乾臉上沒有絲毫責怪意思,也便放了心,“哦。”

    賀未乾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吐出,見窗外天空依然湛藍,便站起身,要出門而去,邁出兩步,轉過頭與他說道,“青宇啊,長得好看的確有用,至少,半夜如廁時不會嚇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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