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夕陽2
黎明將畫框上的畫放到了我的手裏,毫不猶豫,而且毫無留戀。
彷彿他畫畫,就是爲了將東西送給別人一樣。
我拿在手裏,受寵若驚。
而黎明已經開始俯身去收拾筆筒和顏料。
“咳咳……”
黎明手裏拿著一個白色的絹布,咳嗽的時候他捂著嘴,顯得很痛苦。
“你……”
我原本想要問問他有沒有事,可是黎明一把推開了我,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我沒事。”
我低頭,正巧看到了黎明手中的那塊白色的絹布,那絹布上露出了點點的腥紅,像是一朵一朵盛開的紅梅一樣,妖豔不已。
黎明顯然沒有任何的力氣去提起畫板了,我看了一眼自己手裏拿著的那幅畫,總之對方沒有要求任何的東西,就將這幅畫送給了自己,我想著怎麼都得回報一點,於是毅然決然的替黎明拿起了畫框架。
黎明看了我一眼,我自認為並不是一個容易被美色所迷惑的人,蕭易寒和容若,夜零和謝喬都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黎明雖然雋秀,但我也不過是稍稍欣賞罷了,不過黎明看我這一眼,著實有些像是看一個‘居心叵測’之人。
我十分正經的說:“我只是感謝你送我這幅畫,我送送你,絕沒有別的意思。”
夕陽很是好看,但也即將落幕了。
黎明最終還是接受了我的好意,雖然我覺得他對我還是抱著一種警惕之心。
在夕陽西下的海灘下漫步而行,這樣的生活十分愜意,我不禁放鬆了心情,問:“對了,昨天你為什麼冒著這麼大的風雨到海邊?我朋友說,大海上的狂風暴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你一個人去,萬一葬身海底怎麼辦?而且你身體這麼弱……”
說一個人的身體弱,並不是什麼不敬的話,黎明也根本沒有在意,他只是反問:“那當時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海邊?”
我很自然的回答道:“因為當時我看到你在那裏,我想去提醒你危險。”
黎明突然頓住了腳步,他看了我一眼,十分平靜:“依我看來,你的身體也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好吧。”
黎明的眼睛看東西十分毒辣,我自認為對於‘有病’這件事隱瞞的很好,可是黎明第一眼就能看出來我的身體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好,這實在是讓我有點驚訝。
黎明繼續往前走,說:“你有沒有聽說過沙漠的故事。”
“什麼?”
明明是在海邊,黎明卻講起了沙漠的故事,他說:“越美麗的地方越危險,傳說沙漠中央是神殿,是最接近天國的富饒古城,不少的人慕名而去,可最終他們都遇到了風暴,被淹沒在沙海之中。”
我靜靜地聽著,黎明又說:“那麼你認為,有沒有到達那天國的富饒古城?”
我想了想,說:“不會,因為這原本就是騙人的,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靈魂,也根本沒有什麼位於沙漠中央的古城,那些都只是神話罷了。”
黎明說:“在藝術家的心裏,天國存在於他們的腦海裏,富饒古城是一幅可能無限幻想的鉅作,那些慕名而去的人再也沒有歸程,連你都看得出沒有神鬼,那些迂腐的人卻因為對上帝的信仰而不駐足的前進,最後丟了性命,但是沒有人能夠百分百的證明,人死了之後不會去天國。”
我聽著黎明所說的話,他是一個藝術家,藝術家的思維和正常的人類總是不同的,我忍不住問:“你是一個畫家,可是畫家不應該追求於不同的風景嗎?你守在這片大海多久了?”
黎明的目光落在了即將落下的夕陽上,他說:“我從未離開過月亮島,也永遠不會離開。”
月亮島,的確是一個美麗的地方,這裏沒有擁堵的過道,沒有烏煙瘴氣的排氣物,更沒有許多的高樓大廈,一眼望去,就是無盡的海岸,海天相接,還有什麼比這個景色更美的呢?
就連我也覺得,月亮島像是一個世外桃源,與世隔絕。
走了一里的路,才終於到了黎明的家,這一回沒有了風沙,我就能夠仔細的去觀摩這一棟小洋房了。
上面翠綠色的爬山虎將整棟屋子遮住了大半,包括窗子上都佈滿了翠葉。
那是一種西式的雙層樓,在這裏並不少見,但因為這些鬱鬱蔥蔥的爬山虎,給這棟房子增添了不少的神秘色彩。
大門是雙扇式的,推開之後,裡面是復古的壁爐、沙發還有掛畫。
和之前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黎明將還是將一杯熱過的牛奶放在了桌子上,語氣平淡的說:“東西放在這兒就可以了,你什麼時候走都隨便。”
黎明輕微的咳嗽著,看上去並不太好。
他一步一顫的朝二樓走去,我坐在一樓的沙發上,想要看看二樓的模樣,但很顯然,不管從一樓的任何一個角度,我都看不到二樓的一磚一瓦,更別談別的了。
我握著手裏的那杯牛奶,從掌心傳來絲絲暖意,我仔細的看著周圍的佈局,昨天晚上因為風沙太大,進了屋子之後也因為燈光昏暗,而不能仔細的辯清楚。
這一回看過之後,才覺得這應當是一個藝術家的屋子了。
不似別的藝術家的屋子,黎明的這個兩層小洋房,屋外略顯神秘低調,屋內卻沒有一絲溫度,自然不是說冷熱,而是說色調,不管是燈火還是壁爐,都復古的很,再加上頭頂靜止的燈,顯得整個屋子都寂靜的沒有人居住,只有古鐘錶一動一動的,如果讓她住在這裏,每天都會昏昏睡睡。
色調冷,佈局規矩,擺設整齊,挑不出絲毫的錯漏,一切都是整整齊齊的。
我記得電視裡的那些畫家和藝術家,他們的家裏總是輕鬆愜意的很,要麼很是懶散隨意,要麼就是油畫滿屋,總之是邁出一步都能踩到東西的。
可是黎明的這間屋子,至少在第一層樓,我沒能看出一點像是畫家的屋子。
當然,除了掛在牆壁上的那幾幅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