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油畫
“容若……”
我意識昏沉,面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蕭易寒似是在喚我,那聲音很大,可到了後面就越來越模糊,聲音就像是隔著雲層和巨山,再也聽不到了。
大限將至,所有人死前都能預感到自己要死。
我也不例外,只是目前的我感覺不到死神在我身後,可死距離我也實在是不遠了,它每次靠近我,我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那種感覺在我的身體裡叫囂,它像是在說:你離死不遠了。
我害怕死亡,懼怕死亡,死亡來臨的時候,眾生都一樣,誰也沒辦法去和閻王爺談判壽命的多少。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蕭易寒就坐在我的旁邊。
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裡,屋子裏安靜的很。
我乾澀的聲音就顯得尤為突兀:“容若呢?”
蕭易寒見我醒來,纔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在休息,一直沒醒來過。”
“我要去看看他。”
我想要撩開被子站起來,可事實不允許我這麼做,我的心臟依舊疼的厲害,這在以前來說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這樣的疼痛讓我沒辦法動彈,我僵硬著身體,蕭易寒冷冷的掃了我一眼,將我重新安置在床上,將被子蓋好之後,說:“與其擔心別人,倒不如多擔心擔心你自己,你如果繼續這麼下去,壽命會比我還要短。”
我微愣,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蕭亦寒談論他自己的壽命。
蕭易寒從前不說倒也沒什麼,可是現在這麼一提,徹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忍不住好奇心的問:“那你的壽命,還有多少年?”
話一出口,我就覺得不太妥當,性命這種事情對於異能人來說十分隱私,誰都不願意提起,蕭易寒應該也不會例外。
蕭易寒的眼神果然變得冷了下來,我躲避開了蕭易寒的目光,說:“我……我不問了還不成嗎?”
蕭易寒已經站了起來,語氣平淡的說:“我去給你拿吃的,躺好了不許動。”
我乖巧的點頭,蕭易寒走了出去,順帶把門也關上了。
我的情緒再一次的低迷,右手不自覺的捂向胸口,昨天晚上生命流逝的時候,我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死亡正在向我靠近。
我已經沒有多少所剩的時間,這一點我自己非常清楚。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活下去,就如同我無法抑制自己喜歡蕭易寒的這顆心,任誰在死亡的邊緣時,都會明白自己的心意,而昨天晚上自己拿性命去救容若的時候,腦海裏第一個浮現的,竟然會是蕭易寒的面孔。
想到這裏,蕭易寒已經推門而進,他端著米飯和青菜,搭在了小桌子上,對著我說:“我看著你吃完了好收拾。”
“容若……還沒有醒?”
蕭易寒搖了搖頭。
我看著眼前的菜,一口一口的往嘴裏夾,從昨天開始自己就沒怎麼吃過東西了,今天一定要吃個夠本才行。
蕭易寒看著我,目光晦暗不明,我足足吃了一整碗,只剩下幾根青菜梗沒有嚥下,我放下筷子,說:“我覺得好多了。”
“恩。”
蕭易寒將東西端走,我叫住了他,問:“你……你昨天晚上為什麼要阻止我救容若?”
容若和自己,我一直都覺得蕭易寒最重視的人是容若。
他微微抿唇,最後還是說道:“治癒異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你的心臟……早就不堪重負了吧。”
蕭易寒的話,清晰地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只是一直都沒有說出來。
我的異能就是傳遞生命,治癒不過是一個好聽的名字罷了。
我的每一次治癒,都在燃燒自己的生命體。
我躺在房間裡,心口的疼痛不曾減少。
我將之前容顯交給我的藥瓶從抽屜裡拿了出來,放進了嘴裏。
現在這種情況,如果藥丸都救不了自己的性命,那麼自己就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吧。
窗外,大海的海浪聲一波接著一波,拍打在礁石上,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聲音,外面似乎是有小孩子的聲音,還有大人的聲音,不過這些聲音都淹沒在了海浪之中。
我突然想起來了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少年,他穿著打扮甚是奇怪,還有那一身脾氣古怪的性格,在大風大雨天去用畫筆畫大海。
真是個怪人。
如果不是因為看到了這個人,就不會有接下來這麼多事情的發生了。
正要蓋著被子睡一個回籠覺的時候,我的目光突然觸及到了掛在房間的一張油畫上。
上面的畫作十分抽象,如果不是一名藝術家的話,應該很難去欣賞。
而畫作的最下面,用白色的油畫筆寫著:L.M
我喃喃的念道:“L.M……”
這個字母令我非常熟悉,彷彿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一樣。
只是具體在什麼地方見到的,實在是記不清了。
我仔細的觀察著那幅畫,上面畫着的應該是太陽,有明黃色,還有暗黃色,土黃色等等的光暈,然後就是白色和天藍色、深藍色的搭配。
或許還有些別的顏色,可是最明顯的,自己還能看出來的,就這麼幾種。
就在我將要想到的時候,房門卻被開啟了,容若的臉色不太好,但是看上去他也是剛剛醒來。
“容……”
我沒來得及說話,容若就已經問道:“小歌,你告訴我,昨天都發生了什麼。”
我臉色蒼白,目光落在了容若身後緩緩走進來的蕭易寒。
蕭易寒淡淡的說:“你如實說就可以了,我已經把我看到的,都跟容若講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蕭易寒,失聲道:“蕭易寒!你!”
蕭易寒漫不經心的說:“我?我可沒答應完完全全的幫你保守秘密。”
容若走上前,問:“所以這些日子我的身體都是你在幫我灌輸能量?你應該知道,治癒能力根本就是在以命換命,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我沒辦法張口,我沒辦法告訴容若,那是因為這條命本身就是自己欠他的。
如果不是當時他幫自己當下了飛馳而來的汽車,恐怕現在入土的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