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二天，清晨的風透露著刺骨的寒意。

    而我就坐在天台的長椅上，這是我第一次主動約見謝喬。

    或許，這也是人生中的最後一次。

    不出所料，謝喬來了，而且比原本預定的時間早來了五分鐘。

    殊不知，我已經在天台坐了很久。

    “怎麼……就這麼出來了？”

    謝喬將他脖子上的圍巾摘了下來，圍在了我的脖子上，說：“外面的天冷。”

    我低頭看了一眼圍在我脖子上的圍巾，這曾經是蕭易寒說要還給謝喬的那一條。

    我說：“謝喬，記得上次你問我，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會怎麼樣，如果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

    謝喬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他修長的手指不知道如何安放，最後還是垂了下去：“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我就是想問問你的答案，死亡這種事情對於我們來說，不應該是司空見慣的嗎？身邊的人會一個一個的死去，而我們遲早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是異能人了對不對？因為你和我一樣……你也是異能人。”

    我的目光落在謝喬的臉上，我這樣正式謝喬。

    那個溫潤陽光的男孩兒，他本身就是一個很招人喜歡的男生，我並不討厭他。

    謝喬看著我，抿唇：“你知道了？”

    我毫不避諱的說：“我知道你是異能人，因為你殺死了那三個女孩兒。”

    “我不是故意的。”

    “可你殺了人。”

    謝喬沒辦法反駁，或許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沒有打算反駁。

    殺死人這件事，他也反駁不了。

    謝喬坐在了我的旁邊，我最後還是忍受不住沉默，說：“一會兒蕭易寒和夜零就要來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這三個人嗎？”

    如果不是因為謝喬提前來了五分鐘，我們現在也不會在這裏平靜的談話。

    這也是我和謝喬毫無隔閡的一次談話。

    謝喬看著我的眼睛，他最終還是回答道：“因為你。”

    四目相對，太陽已經要升起來了，就像是那天清晨，殷素文死去的時候是一模一樣。

    “陽光，這對我來說是極其奢侈的東西，過去的十幾年裡，我早已經對陽光這種東西放棄了念想，後來我長大了，有人資助我上學，定期給我輸送血液，那個人給予了我很多很多，直到我見到了你，直到那天……我四肢僵硬，不能動彈，我才知道，異能人的自控能力是有多差。”

    謝喬看著我，慘淡一笑。

    那個時候，當他回過神來，人已經被他咬斷了脖子。

    她的渾身都僵硬了，沒有一點人氣，乾枯的像是一具沉澱了千年的乾屍。

    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他曾經抗拒過這種誘惑，可是那光潔的脖頸，就像是致命的毒素，周身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我的身體機能已經逐漸下降，光靠輸送血液，我已經不能維持正常的生命需求，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朝陽。”

    謝喬站了起來，我沒有這麼動容過，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緩緩蹲了下去，唇瓣落在了我的額頭，帶著一絲冰冷的涼意。

    “我早就知道躲不過去，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不知不覺，我的眼眶已經有了淚水，朝陽升了起來，謝喬就在朝陽下，笑的那麼的溫柔，那麼的陽光燦爛。

    好似解脫了一樣，而他的身體也燃燒了起來，從腳到身體。

    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的痛楚，就這麼笑著離開了。

    當我的眼淚墜落下來的時候，纔看到蕭易寒和夜零就站在那裏，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都聽到了些什麼。

    可是這些對我來說，早已經不重要。

    謝喬認命，並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因為他想贖罪，也不想躲。

    或許更多的是因為，謝喬的生命已經快到了盡頭，生怕會因為血液失控而再一次對別人下手。

    我抬頭看著夕陽，和當初殷素文跳下去的時候是一樣的，那種心情依舊淒涼。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這個溫柔體貼的男生，也是我最後一次和他在這個天台上談話，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分鐘。

    距離寒假就只剩下三天。

    那個說好一起去玩的謝喬，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我大哭，這是我第一次大哭。

    蕭易寒和夜零站在我的面前，一言不發。

    713是這樣的，也直到今天，我才清楚713存在的意義。

    為什麼713會有管理者，為什麼713會有王牌殺手……

    是了，也是今天我才清楚，夜零是713的裁決者。

    謝喬的‘失蹤’，在明德大學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只有713的人才知道，謝喬早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留言紛紛，而那三個女孩兒的屍體，也再也找不到了。

    713的教室內，夜零正在講著：“經過這些日子的調查，我們發現明德大學的異能人之所以存在率這麼高，是因為明德大學的變異體出現的太過頻繁，所謂變異體，就是人造異能人，是有人將異能人的血液基因採取，然後移植到了人類的身上，導致部分人類發生異變，但是這種異變，死亡率極高……”

    我眼中無神，夜零說的話我都沒聽在耳朵裡。

    腦海中總是能浮現出謝喬死那一幕，他說的每一句話在他死後都像是印在了我的腦子裏一樣。

    若是他沒死，或者是我早知道謝喬是異能人，或許從一開始我和他之間的隔膜就不會有。

    不知不覺的，夜零已經停止了講解。

    原本躺在桌子上的蕭易寒突然看向我，而我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最後，還是夜零走到了我的面前，聲音毫無起伏的說：“宋歌，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

    夜零靠的我很近，他雙手支撐在我面前的那個桌子上，說：“你的身份，713管理者的身份。”

    我沒說話，或許這是我第一次，對於713產生了逃避心理。

    夜零說：“我負責清除所有知道異能人身份人的記憶，而你作為713的管理者，你有必要，也有義務，搜查每一個植入變異體的正常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