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人，既永生，便活不成人，死不成鬼。

    就算是埋在黃土，也擁有著鮮活的生命。

    而永生人，亦不會老。

    我冒著一定的危險，將銅鏡和梳子取了過來，戚夫人的面容並不憔悴，如同開始見到的一樣，光鮮亮麗。

    她的美麗和纖細的腰肢，都讓人為之傾倒。

    “可是殺了我麼？求求你們殺了我！”

    戚夫人哀怨的懇求著，只是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恍若未聞。

    這個時候，容若已經離開了。

    我想，如果是溫柔善良的容若，大概和她是一個想法吧。

    我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異能人求死，而我也是第一次為一個異能人求死而感到同情而悲哀。

    蕭易寒冷淡的說：“你活了這麼久都沒死，這是永生人的代價，你不知道嗎？”

    戚夫人的眼睛中倒映著晶瑩的淚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蕭易寒的聲音像是一個冰錐，錐進了戚夫人的心裏：“你知道，你再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才變成了永生人。”

    戚夫人怎麼想也想不到，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那畢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而戚夫人活了千年，多半的時候都是在黃土中沉眠。

    夜零走到了戚夫人的面前，我知道夜零的眼睛是很特殊的，他可以看到一個人的過去，也可以看透一個人內心所想。

    就在夜零的瞳孔漸漸被紅色所侵染的時候，我彷彿跟隨著夜零看到了很多很多畫面，從蔣雯雯的面孔，一直向過去延伸，黃土、漢、秦。

    那個時候，戚夫人還只是一個身份卑賤的女奴。

    而作為奴，是那個時候最卑微的存在。

    那個時候，戚夫人長得如花似玉，而且身段窈窕，被土財主抓起來送到了劉邦的面前。

    而劉邦，就是未來的漢太祖高皇帝。

    可是那個時候，劉邦只不過是一個地痞出身的起義人罷了，算不得有多尊貴。

    記得那天是一個寒冷的夜晚，冷風吹得她身體已經僵硬了。

    她被硬塞進了劉邦的房裏，那個時候，她叫戚懿。

    “這是周財主拿來孝敬您的。”

    來的人滿口黃牙，笑起來都猥瑣至極。

    戚懿縮了縮身子，她身上的衣服單薄，就像是幾個破布，貼在了她的身上。

    劉邦的目光落在了戚懿的身上，又落在了來人的身上，說：“既然是孝敬我的，你杵在這兒幹什麼？”

    那人愣了愣，最後才點頭哈腰的出去了。

    劉邦那時已經四十多歲，並不算英俊，也並不端正，渾身的痞氣還沒盡褪。

    戚懿的眼中含淚，她不是正經家的姑娘，是一個世奴，像是劉邦這樣的人對於她來說，已經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歸宿。

    可是初經人事的姑娘，害怕的心仍然止不住。

    劉邦將她抱了起來，安置在了暖炕上，看著她已經凍壞了的腳，問：“冷不冷？”

    戚懿點了點頭，只敢說一個字‘冷’。

    劉邦的眼神是溫柔的，他並不暴虐，至少比土財主要好得多。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對話，並不誇張，戚懿喜歡劉邦。

    她是發自內心的真心喜歡，不帶任何的雜質，在那晚之後，她已經做好了永遠依附夫君的存在。

    而在當時年代久遠的秦朝，妾依附丈夫，是一件天經地義，並且在女性心中根深蒂固的事情。

    戚懿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從跟隨劉邦成為皇帝，這一路來歷經風雨，她便是劉邦身心的支柱。

    可是這一切，都在見過呂雉之後成爲了一個噩夢。

    那是個寒冬，戚懿穿著劉邦送的華服，站在了呂雉的面前。

    劉邦畏妻，天下皆知。

    可劉邦已經不再是年少時的劉邦，他已經是一個君臨天下的皇帝，自然不會再懼怕呂雉這個曾經的妻子。

    戚懿恭敬地行禮，說：“臣妾見過皇后。”

    呂雉早已青春不在，而戚懿卻容顏姣好，呂雉的聲音略帶尖銳，即便是劉邦就在呂雉的身邊，她也沒有絲毫的懼色：“聽說從前是個女奴？”

    “娥姁……”

    劉邦略有心虛的喊著呂雉的小字。

    “我再問她！”呂雉的聲音尖利而富有威儀：“陛下，臣妾既然是六宮之主，詢問一個夫人，難道也不行嗎？”

    戚懿的手鬆開了劉邦的手臂，咬緊了蒼白的下嘴唇，回答：“是。”

    “怪不得，都說鄉下的女奴不講規矩，以後當了陛下的妾，就該懂禮儀懂規矩，初次見到皇后要三叩九拜，你聽明白了嗎？”

    這是呂雉的羞辱，劉邦並未阻攔。

    在外人看來，劉邦還是懼怕且尊敬這位妻子的。

    而在戚懿看來，劉邦只是不願意拂了原配妻子的面子。

    因為呂雉扶持他多年，為他受辱多年，劉邦心懷愧疚。

    戚懿原以為劉邦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受辱，也甘之如飴。

    看到這裏，我覺得戚懿是一個很傻很傻的姑娘，當然，這只是依照現代的目光所看，而古代，女子以夫為天，這是很正常的。

    戚懿也覺得，她並未做錯，而夫君劉邦，就是她一生的依靠。

    而這個想法，也終究害慘了她。

    三叩九拜，呂雉卻並沒有放過戚懿。

    作為歷史上劉邦的最愛，戚懿到底為什麼會變成永生人，這是一個很大的疑問。

    戚懿她的異能在跟隨劉邦之後完全被激發出來了，她的舞姿曼妙，歌喉美麗，她的異能，大概就是美麗的四肢和軀幹，還有散發著魅力的女性氣息。

    只要舞蹈的時候，戚懿就是一個能夠魅惑人的精靈，當然，這種魅惑，只限於男人。

    這一幕落在了呂雉的眼裏，呂雉嫉妒，可也無可奈何。

    “你知道一個女人最美麗的時候就和花盛開的速度沒什麼兩樣，你不會永遠美麗，而別人，總有一天會取代你的夫君。”

    呂雉私下對戚懿說的，就像是一顆美麗卻又致命的罌粟。

    戚懿並不全然相信，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動搖了。

    而真正促使戚懿決定用秘術祈禱永生的，是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