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不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夜零停頓了一下，說：“我會給你立碑，每年都去看你。”

    “我想和蕭易寒在一起。”

    “好。”

    我覺得累極了，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倒在夜零懷裏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想，如果一切都能回到以前，如果我並沒有來到明德，繼續做那個天真的夢，或許我就不會這麼累了。

    世人庸庸碌碌，這一生轉眼就已經到了盡頭。

    巫豔豔站在解剖室外，看著羅彬生滿手血跡的從解剖室走出來，她的臉色不太好，但還是裝作平靜的問：“手術成功嗎？”

    “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成不成功。”

    羅彬生將手上的手套順手扔在了垃圾桶裏，他有些厭惡他現在的職業了。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疲累的靠在牆上，巫豔豔也坐在他的旁邊，說：“珩絕的異能原本就已經不能支撐他的身體了，所以你這麼做，沒什麼不對。”

    “他自殺是容顯授意，他是一個好孩子，可惜了，他原本應該有一個快樂的人生。”

    卻到頭來淪爲了殺人工具。

    巫豔豔說：“我和珩絕是從十四歲開始認識，到現在也都六七年了，他從來不會將想要說的擺在臉上，他不在乎他自己的生死，他自殺也是自願，你不用有這麼多的心理負擔。”

    雖然人已經死了，他只是負責把身體裡的生命力抽走，這就像是人死了之後捐贈器官一樣，可是他每一次這麼做的時候，都覺得是在殺人。

    這和殺人有什麼區別？

    無論是珩絕，還是他從前抽取生命力的異能人、人造異能人，他們的生命是被他們自私的被迫中斷，變成冰冷的屍體之後，他們還要將屍體利用到底。

    僅僅是爲了滿足一個人的私慾。

    “你還要為容顯繼續工作下去？”

    當羅彬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巫豔豔立刻用一種警惕的目光看著他：“你要背叛老闆？”

    “別用這種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就算我要背叛他，我也早已經做好了承擔背叛他的後果，而且我要在救了容若之後，再離開。”

    羅彬生依舊板著一張臉，他很累，不想再做任何的偽裝，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人，當他面對所有人的生離死別，他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因為他是一個人，只要是人，七情六慾就不允許他冷眼旁觀，否則他就沒有了人性。

    巫豔豔說：“容若是老闆的命，我相信你也會救他，都已經犧牲了這麼多，你一定要救他。”

    “我會救他，但如果救他的代價是小歌，那麼我寧願放棄。”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們做的這一切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容若！你竟然跟我說，你寧願放棄？你明知道救他的代價只有小歌！”

    宋歌，巫豔豔一直都羨慕宋歌，可她也喜歡宋歌。

    宋歌就像是一張純潔的白紙，她活在幸福的光亮裡，即便是被病魔纏身，也有人為她製造了一個虛假的夢境。

    容顯從不會這麼溫柔的對待她，但將所有的甜都給了宋歌，這接近十年的時間裏，宋歌擁有了家人和快樂。

    她呢？她什麼都沒有，從很小的時候，她就陪在容顯的身邊，爲了容顯早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要耗盡她所有的力量。

    所以她成爲了冰冷的機器，她已經算不得是一個人類了。

    定期的檢查，來保證她不會壞掉，而她的體內如果不是輸送著別人的生命力，她也就是一具屍體。

    “小歌的治癒能力，百年不見的一個珍種，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老闆也絕對不會對她這麼特殊，她活的能夠這麼幸福，都是因為老闆！所以老闆要她的命也是理所當然！”

    “你想要看到小歌死嗎？我要聽你的真心話。”

    巫豔豔張著嘴巴，原本要說的話也都沒有說出來。

    她……能怎麼辦呢？

    她一生就愛容顯一個，爲了容顯，她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爲了容顯……她已經眼看著這麼多人死去了。

    宋歌只是其中一個，她沒必要這麼在意。

    她總是在人前笑著，進入明德大學，認識了宋歌，但凡是認識了，就會有感情，她知道宋歌是一個好姑娘，她也知道宋歌是一個笑起來都會溫暖別人的姑娘，她就像是溫室裏的花朵，讓人忍不住去愛撫，可是在現實裡，她也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罷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願意殺人。

    “我不想她死，但是小歌和容若，兩者選一。”

    兩個人都已經到了生死關頭，要麼容若死，要麼宋歌死。

    或者兩個人都將離開這個人世間。

    如果容若死了，宋歌也活不了。

    如果宋歌死了，容若或許還能活。

    任誰都會選擇後者，但是在羅彬生看來，當事實發生在眼前，絕不會有人做出這麼理智的舉動。

    人類之所以是人類，就是因為他們的感情。

    “我沒辦法選擇，如果可以，我寧願看著他們都離開。”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巫豔豔不可置信的看著羅彬生。

    “你覺得容若要是知道他的命是小歌和這麼多的人犧牲換來的，他會接受嗎？如果小歌知道，容若死了，她卻還活著，會怎麼樣？”

    羅彬生站了起來，只留下巫豔豔一個人在座位上呆呆的坐在。

    “因為你愛容顯，所以你更能知道，失去所愛之人會變成什麼。”

    羅彬生留下了這一句，他想，他沒辦法勸說巫豔豔離開容顯，但是他至少能夠為宋歌和蕭易寒爭取一點點的時間。

    蕭易寒坐在病床上，看著那夜空上幾顆零星的，即將隱在烏雲下的星星。

    容若和宋歌的命，即將走到了盡頭。

    他也沒有力氣了。

    一個是一生都要守護的人，一個是他用生命去愛的人。

    宋歌，你又給我惹了一個大、麻煩。

    睜開眼睛，周圍一片黑暗，月色升空。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鏈子，那是容若曾經送給自己的星星手鍊。